这本书初入手时，只觉得书名《人生海海》读起来颇不顺口。对于作者麦家，我也是第一次知道。
搜索了作者麦家的信息之后才了解到：他原来是风靡一时的影视作品《解密》、《暗算》、《风声》的作者，获得过茅盾文学奖的麦家在谍战小说的领地中名气颇高。虽然未曾读过作者其他作品，但是我不由地对这本书产生了期待：《人生海海》肯定是一部精彩的谍战小说。
直到合上书本、才发现《人生海海》并非谍战小说。它讲述的是两代人在时代的洪流中，主人公们对于人生的选择和挣扎。书名《人生海海》的深意我此刻也了然：人生海海，就是人生如海。在这背后，每个人的过往都有着不为人知，深藏于海面下的暗涌。在人生这条路程中，会碰到猜疑，会碰到伤害，也会碰到爱。而人生终点，宛如眺目远及的大海尽头，没有风雨，没有艳晴，如太虚茫然。
故事设定在文革前后，围绕着村子里的一个怪人上校而展开，以上校的死而结束。
怪人上校是村子里人们的谈资。
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里，他从不下地干活，但他却是村里唯一一位每月吃得上红烧肉。他有闲情闲钱养小猫，而且养的那只猫吃得比人都金贵。他医治过乡人，在乡里声望颇高，但乡人却又瞧不起他。此外他还有一个让人鄙夷的外号：太监。种种谜题，让“我”和村里同龄小孩对他又怕又好奇。
在一次作弄上校不果后，始作俑者小瞎子被上校抓住戏弄，爱出风头的小瞎子当众出丑。人性的暗，此时便暗暗生根发芽。文革来临之后，上校被心怀怨恨的小瞎子揪成反革命分子。小瞎子们对“太监”的好奇心蠢蠢欲动。极力想被抹灭的屈辱在被他人欲以恶意窥探时，上校心底的怒和恶失去控制，把小瞎子弄成残废后，上校出逃他乡。“我”的爷爷为了名誉，交换出上校的藏匿地信息。最终，爷爷不堪悔恨，在乡人背后的指点唾骂中自杀身亡。为了逃离乡人对家族的鄙夷和报复，“我”在黑暗惊惧中爬上了开往国外的黑船。
二十多年后，“我”回到物是人非的乡村故里。儿时的山林风月已被喧器繁华取而代之。熟悉的人，老辈乡邻都已经尘归尘土归士。而小瞎子的怨毒依旧，到底还在“我”的心上扎上一根毒刺。
上校在批斗大会上被逼发疯，心智失常到七八岁小孩的水平。而后，又出现了一位愿意照顾上校的女子，她成为了他的妻子。直至上校去世，她亦平静地追随他而去。
上校的故事，在书的前半部分多是在他人的猜测中被三三两两地想象，除了老保长，少有在场亲历者。书的后半部分，通过与上校相处的晚年生活，他身上的谜题逐渐清晰。在上校妻子的一次次回忆中、他的热血、勇敢故事不再尘封，他的坚持和沉默得以解释。“我”也在这个过程中和自己达成和解。
正因为人性不能被完整定义，所以人也不能被“好人”和“坏人”这两个标签一言以蔽之。如老保长，他虽则自私好色，但他也有自己的良知准则。爷爷一生未做坏事，但是因为自己的私心，做出了被世人和自己难以原谅的事情。但也有些人的底色可能永远都难以改变，如小瞎子。
纵使人生无常，人性无常；但一个人活下去的力量却是无边无际。小瞎子是好死不如赖活、父亲是为了守护责任和情义而活、上校的妻子是为了爱而活、“我”是为了沉甸甸的希望而活。上校，是为了寻找生命的平静和圆满而活。
合上书页之后，我疑惑作者为什么把上校写傻，而不是就此结束他的生命？就在被联合批斗时？一个为了守护自身尊严而赴死的上校，岂不是完美？
后面想想，上校毕生的愿望是抹掉身上的屈辱印记。如就此而死，第一，心愿尚未完成。其二、印记既有被公之于众的可能，就更有随之而来的肆意曲解、恶意解读的可能。经历过呼啸在耳的枪林弹雨、如履薄冰的战战兢兢、鲜活生命在眼前倏忽而逝的无常，上校对于生命的尊重也应该是厚于任何人的。
清空掉过去的不堪记忆，以孩童之心来面对来自世间的恶意揣测，或许才是上校的完美归宿。
而作者最终也替上校完成心愿，消除了他身上的印记。
上校和“我”两代人，因为一个秘密而联结。虽然我们生活的时代和经历大不相同，但是都能直面生活抛过来的风雨，这需要莫大的勇气。正如书中所说：人生海海，敢死不是勇气；活着才需要勇气。
向死而生，忍辱而活才是一个勇者的姿态。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