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年,已经离我很遥远,童年记忆中的过年都是几十年以前的事情了。另一方面,家乡的年又是那么的亲切,仿佛随时都在我的眼前。
想起家乡的年,首先扑入我印象的是:家乡的年很冷。时值寒冬腊月,一片天寒地冻的景象。为了保暖,小伙伴们和我穿得特别多、特别厚,脚上穿着厚厚的棉鞋,可还是觉得很冷。有时候手上还会长冻疮,很疼。
老家的院子,至少有百年以上的历史了。青砖瓦房,青砖铺就的地面,东西厢房、堂屋加上东西主卧室,还有院子里的栀子花、大水缸构成了我童年的嬉戏的天地。
冬天的时候,常常能看到从屋檐垂下来的又长又尖的冰溜子,在白天的日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冰溜子在阳光照射下会逐渐融化,我喜欢伸手去接那融化坠落的水滴。看着一滴清亮的水滴落在手心里,溅开变成了更多细小的水珠,给冬天添了些有趣。
冬天取暖的方式之一是用铜手炉。那种可以握在手中的小铜炉,有一个提手,盖子是有花纹镂空的。点燃几块小小的木炭放进去,盖上盖子,握在手里很温暖。有时候还会在铜手炉里面放几粒蚕豆,这样在取暖的同时还可以吃到烤的香脆的开口蚕豆。
家乡的年,是忙碌的。母亲总是很忙碌,过年更是不得闲。
除了要准备一大家的年夜饭,还要照顾我们这些孩子,她似乎有忙不完的家务。当我在院子里玩耍的时候,母亲会在院子里制作咸菜。新鲜的白萝卜洗净切成条,进行腌制晾晒。洗萝卜要用大水缸里的水清洗,冬天的水很凉,打开水缸的木盖,水面上会有一层薄冰。洗萝卜是件很辛苦的事情,母亲的手指头总是红红的,那是冻的。咸萝卜条做好之后,晾在院子里圆形的大竹篾里。晾晒好了,就可以收入坛坛罐罐里面,以后慢慢食用了。
我们则是这一切忙碌场景的看客。看着大人门忙碌的样子,心里充满着好奇和期待。
盼了一年的春节就要来了,很快就能吃上一顿大餐了。年夜饭是我最大的期待之一。
乡下的日子,尤其是那个年代,平时的餐桌是清苦寡淡的。虽然那时候吃的都是有机蔬菜、天然大米,可是却难得见到荤腥。春节的放桌上,大人无论如何总会摆上一两道荤菜让一大家子人一饱口福,也许有咸肉、四喜丸子、老鹅等。这对童年的我来说,莫过于是最贴切的年味了。
除了吃,过年最大的乐趣就是玩儿。
小伙伴很多,过年一起互相串门拜年是件好玩的事情。
过年了,小伙伴们都穿上了新衣服。过年添置新衣服,也是过年的惯例之一了。大家伙从这家串到那一家,招呼着别家的小伙伴再一起去下一家,队伍逐步壮大。进了别人家的门,见了面是要作揖拜年的,大人则是开心地拿出糖果或者花生干果给我们。拜年之后,大家喧闹而去。
吃过年夜饭,又是一番热闹场景。房前屋后,鞭炮声清脆不绝于耳。大人在放鞭炮,我们这些孩子则跟着拍手欢笑。那一簇簇火光、噼里啪啦的声响,让我们尽情地体会到过年的热闹。只有家里比较富裕的人家,才会燃放整挂的鞭炮。很多小伙伴喜欢让大人买一挂100响的小鞭,自己拆散了,装在兜子里慢慢地放。点鞭炮用的火信是一根点燃的细棉绳,捏在手里,不会烫手也容易拿,可以一直用好久。
小伙伴成群结伙的,在村里奔跑嬉闹,时不时甩出一个小鞭,点燃之后随手一扔,随即一声清脆爆炸声再次点燃小伙伴的快乐。
黑夜笼罩着一切,寒冷伴随着所有人,可是我心里却是暖的。炮竹声不时撕破漆黑的夜晚,无暇的欢乐把家乡的冬天、家乡的年永远地装进了我的记忆,从来不曾丢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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