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丘墨豸
龚福和张景慧在自习课上动武打架,场面很是激烈凶险,吸引了全班同学的围观,有些人卖呆不怕烂子大,有些胆小的则离得远远的,生怕自己身上被溅上血。紧急关头,只见班长挺身而出,冲上前去,不惧危险,强行拉开了二人。不知别人什么感受,我从内心很是佩服,觉得这个班长太够料了,换成我未必能做到她那样。
我们的班长是个女生,叫高云霞,家也住学校所在村。因为我们是三个村新合并在一起的,可能因为彼此不太了解,班干部没经过选举,是老师任命授权的,大都是学校所在地村的,这个让人感觉有点地域性偏见。想必外村的学生心有不服,但也只能受着。像我这样在本村学校时是副班长,到了这个班,就成了普通学生,所以内心多多少少有些想法。可能因此就有对现在的班干部有些不太服气的想法。
但是经过这件事,我对高云霞的印象完全改变了,认为她这个班长是非常够料的,在那种情况下敢于上前拉架,真乃女中豪杰,比我这样的男生都强很多。
高云霞的学习倒不是特别突出,前五名绝对没有她,前十名算她一个就不错了。但是班长只是学习好是不行的。
那是1977年的事,虽然已经不像十年里那样成天去生产队劳动了,开始对学习重视了很多,可长期养成了不爱学习的习惯,学习动力不是很强。绝对不像现在的学生,除了学习就是学习,所以我们班的总体学习状态比较低迷。另外,老师也有脱不开的责任,原来教体育的现在来教语文,别说专家会认为是个笑话,就连我们这些学生都有点不太服气。老师天天绷了个假二横子的脸,说话从来没个和气的时候,写起字来就像鸡啄米一样,粉笔时不时地断掉,那字简直丑得不堪入目。
可能因为学生对老师心有不服,学习自然没有动力,班级比较混乱,自习课总是乱糟糟的,这就给班干部带来了麻烦。偏偏学习委员和我以前一样不敢管事,只靠班长一人控制班级局面,想必对她的学习也有一定影响吧。
我是一直比较守纪律的,所以不劳她费心劳神,因此我和班长也没什么交集,从来没说过几回话。因为我写字还算比较好,有时候老师留了练习,班长让我往黑板上抄给大家,刚开始我觉得这有点牛,干过几回后渐渐觉得就是多挨累,没啥意思便不愿干了。班长说小话哀求我也不动弹,实在没办法拿老师压我,说是老师指名让我写的,我便只好就范了。
去了乡里中学后,高云霞分到了三班,听说还是班干部,其它的我就不知道了。但是后来在考高中的时候落榜了,我就很少看见她了。
N年后,她嫁给了那个姓潘的给老吴安排去银粉厂工作的同学。这个潘同学是高云霞从小一个屯子的亲同学,还可能是两小无猜的东西邻居,但还是让我感到有点意外。有点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的感觉。那个潘同学在我所知的记忆中,只在七二班上过几天课便辍学了,想必肯定是个学渣。后来还来过学校找一个同学干架,言说是那个同学背后说了他的坏话,这分明有点嘿社会的架势。所以我对他的印象不是一般的差,觉得这和地痞流氓没啥差别。
但我不了解的是潘同学的家庭背景在他们村可是很不一般的,他的爸爸是乡里农机厂的头,妈妈是村里的妇女主任,这在普通家庭眼中,绝对是不一般的存在。这样看来,高云霞的嫁给潘同学也就合情合理了。
再后来高云霞接了婆婆的班,成了村妇女主任。要说也是人尽其才,完全称职。起码我这是这样认为的,不一定是她借助了婆婆的力量,凭借自己的能力,也能干上这个主任。有一次,我意外地看到了高云霞和各个村妇女主任的合影照,高云霞位列其中,那风姿那神态,不能说是鹤立鸡群,也绝对能让你最先注目到她的身上。
我在乡土地办做临时工的时候,潘同学去过土地办找老赵,要申请一块地皮,说是想建个养猪场。那时的谈吐就已显露出雄心壮志,开始让我对他有些刮目,觉得这个没上几天学的人也能有这样的气魄。看来人要出息,不能只看上学时学习好不好,往往正是那些学习不行的家伙敢干大事业。
果然,潘同学再次走进我的视线里时,身上一袭警服惊艳了屋子里所有的人,我也颇为惊诧,就算我有十二分想象力,也猜不出他们是如何穿上这身行头的。那次是他和高云霞开车去老吴家串门,偏偏老吴不在家,听老吴的老婆说在我家,就径直来我家来寻。
经过一聊方知,这时的高潘二人已经摇身一变,成为市监狱劳动教养大队的在编人员了。
高潘二人的变化足以令人瞠目,谁也想象不到,原本农村户口的两个人,是如何摇身一变成为事业单位正式编制人员的。听说高云霞已经是jiao养大队的书记,而潘同学也是个部门的领导了。这让人不得不叹服人家的办事能力。这光鲜的背后做了多少功夫,一般人做梦都想不出来。这也证明了那句话,世界上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就看你有没有那个胆识了。这也让我想起了早先时期的那句“人有多大dan,地有多大chan”的口号来。这不是吹牛皮,有的人真能做得到,你千万别不相信。
过后,跟老吴聊起高云霞两口子时,我不仅有些感叹。老吴嘴一撇,说了真话:就他俩那点文化底子我还不知道,还当书记当科长?还本科学历?肯定都是花钱买的,有钱能使鬼推磨嘛!
花钱?那也是人家有钱啊,放在咱们身上,想花这个钱,你拿得出来吗?归根结底还是人家有能耐。
在同学争相办喜事的那几年里,很少看到高云霞两口子的身影。但是老吴的女儿出嫁时,两人都现身了,身着便装,谈吐自然不同于常人,只是来去匆匆,没有太久逗留。我儿子考大学办升学宴时,老吴说要通知高云霞,我不让,但老吴还是背着我告诉了人家。办事那天,人没到,但让老吴带来了心意。
后来,高云霞的女儿结婚时,老吴也告诉了我,我没去参加婚礼,让老吴带去了礼金,算是还清了人情。我之所以没去,一个原因是去市里三百多里路参加个婚礼,一折腾就得两天,我在学校实在没时间。再者想必人家高朋满座,我一个代课的穷老师去了也上不了台面,岂不是给人家丢脸?就算人家不在意,我自己也感到有些自惭形秽,还是不去为好。
两年后,我去了市里一家私立学校当美术老师,老吴说让我去见见高云霞两口子,毕竟同学一回,又都在一个市里,有事的时候可以找他们帮帮忙,照应一下。老吴倒是好心好意,只是我的性格比较个,并没有联系他们,我觉得身份不同,就不要去高攀人家了。
说起来也巧,有一次,我竟然在路上见到了高云霞。当时我正带着学生去驻跸园游玩散心,因为要照看学生,并没有看到她,是她主动跟我打招呼的,这说明人家还是没有忘记当年的同学情谊,起码面子上还是过得去的。她可能也有事,匆匆聊了几句,然后说是要请我晚上去饭店吃饭。被我借口要看学生自习走不开推却了。
那时候,我连个电话都没有,自然不能留什么联系方式,她说请我去他家串门,我只能哼哼哈哈答应着,岂能真去?
我在T市当了三年老师,平平淡淡的三年里,除了学校拖欠工资的事有点闹心,没有经历什么大事,也就没有想到麻烦高潘两口子。
再后来,就再没有过什么交集了,想必现今人家已经退休,开始安居养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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