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歌声

沈西作品

最近几年有个毛病，夜半会醒来，醒来便特别清醒。没办法，先是看书，后来觉得看书太沉重，看正经书需要正襟坐，时而还要做笔记，床上不方便。改看电视，久之形成习惯，只要失眠，打开电视，闭着眼睛假睡。

兴许是遇上了，电视上常常做一些怀旧的节目，什么永远的邓丽君，蔡琴经典回顾，有时还有美国乡村音乐，那些歌令人回到过去，让我想起在加州读书的时候，周末去赌城鬼混的往事，很是享受。常常让我在美丽的音符中，再次睡去。

运气不好的时候居多。半夜三更的电视文艺，请了许多尖嗓子、意气风发、斗志昂扬的男女歌手，不停地在电视上唱呀。刚开始还有兴趣，听着歌产生联想。

记得在深圳的时候，曾见厦门的大老板赖昌星身边常跟着一个穿军装的女星，娇小可爱。她在电视中说，她是用心在唱“一个伟人，在中国的南海边划了一个圈。”那女星的声音一般人学不会，像是被十万大山挤压出来的。昨天半夜，又听见从湘西走出来的女星引吭高歌，她的声音也是一般人学不会，甚至连跟着唱的资格都没有。迷迷糊糊中，竟然有所顿悟。

这世界上，有几种声音是正常人学不会的，一是宫廷太监的声音，早年听老人说，属于男不男、女不女的混合音；二是当下体制培养、制造出来的领导讲话的声音，一般人根本说不像；第三种就是所谓主旋律的声音，我的感觉是他们在演唱时，把脖子捏住了一半，垫着脚跟，像荒野的狼，向天嘶吼。大凡能说唱这三种声音的人，他们相互之间十分欣赏，甚至到了如痴如醉的地步。前两年，四川一个贫困县的书记，为了一瞻湘西女星的尊容，不惜占用扶贫资金请去吼歌一曲，后来东窗事发，为伊掉了乌纱帽。

也许有人说，你说人家唱得不好，为什么外国人还站在金色大厅，给他们鼓掌呢？先讲个小故事，我的故乡乐山有个奇女子，大学时学医，后来嫁了德国鬼子，去了柏林。为了生计，回国学了几天太极拳。买了几套青衫布鞋，堂而皇之在柏林办起“峨眉太极”培训班，自封传人。鬼子们居然信了，规规矩矩跟在后面学，马克是少不了的。

西方人的头脑没有中国人复杂。只要你敢说，又能代表什么民族，会什么笔墨书画，即便是一片树叶吹奏，他们也会尊重你，平心静气听你演奏。站在外国的舞台上，唱歌跳舞，说明不了什么，因为那是一个开放的世界。特别是维也纳的金色大厅，对外出租，有钱便可登台。

扯远了。夜半失眠还得继续，还得在鸡叫声中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