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片丰柔可爱、大可盈抱的云,慢慢地离开了赤城山顶,在万里无遮的天空中像双飞的金蝶一般发出光辉,悠悠然地向足尾山方面移行。不久夕阳西沉,寒风乍起,这两片云就褪成蔷薇色,向上下分飞,在夕暮的天空中越离越远地飘浮了一会儿;下面的一片渐渐地小起来,不知不觉之间消失得形迹全无;残存的一片又变成了灰色,茫茫然地空中彷徨。”
这是丰子恺翻译的日本小说家德富芦花的《不如归》中的一段对云的描写。
普普通通的云,在他的笔下是如此生动地在那里不断变化着,从颜色到形状,从动作再到神情,那云便在人的眼前灵动起来。
丰子恺先生作为我国著名的漫画家、散文家、艺术教育家和翻译家,一生出版各艺术门类著作 170多种,影响遍及日本、俄罗斯、法国、挪威以及东南亚。翻译的作品有 700 多万字。
阅读丰子恺先生的翻译作品,常常感觉其风格之典雅,语言之清新,心理描写、人物对话和人物个性性格之精妙,常常不由沉浸在他翻译的作品情景中。
《不如归》作为《惊残好梦无寻处:丰子恺译文精选读》中的首篇,篇幅几乎占据了此书的一半。丰子恺评价它是德富芦花最初而又最脍炙人口的一部小说,反映日本封建家庭制度压迫之下,妇女的悲惨命运,以及婆媳、亲子、夫妻等关系的问题。
看完小说,面对主人公的遭遇,让人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不是日本版的“孔雀东南飞”么?
寡居的婆婆在忍耐了丈夫三十年暴力折磨后,终于当家作主,这世上让她最害怕的那个人再也不会把拳头伸到她头上来了。
她多年累积起来的被压抑的气焰,便开始向周围的人肆意地催索。儿媳浪子便成了首当其冲的发泄对象。
浪子是片冈中将前妻的女儿,从小聪明伶俐,却被后母所不喜,竟把仅只八九岁的可爱的孩子当作有心的大人来对付。
浪子有母亲,不如没有;有妹妹,却被后母用来对付浪子。保姆阿几和姨母虽向着她,可姨母毕竟是另一家的人,阿几是女仆,况且后母的眼睛常常注视着,如果略微亲近她们些,或者得到她们的照顾,这种庇护非但无益,反而引起恶果。
唯独父亲全心全意地爱她。然而这个身为中将的父亲,在母亲面前也有所顾忌。常在母亲面前不得不叱骂她,到了背后就深情地默默抚爱她。
伶俐的浪子明白父亲的苦心,满怀欢喜感激,不敢让这种心情显露形迹,否则母亲就认为侵犯了她的领域而生气,抓住她犯的一点小小的错误,就滔滔不绝地谩骂,不但骂她本人,又毫不隐讳地中伤她那已故的母亲。
父亲虽然慈爱,但对以家庭为世界的女孩儿来说,五个父亲也抵不上一个母亲。
花总是花,哪有不盼望阳光的呢?而浪子如同一朵生在阴暗地方的花,卑微而小心的活着。
姨妈给浪子介绍了一门亲事,熬到出嫁的浪子透了一口大气,父亲、后母、姨母,大家各自透了一口大气。
婚后,丈夫体贴,小夫妻很恩爱。
但脾气温和,事事忍让,尽心侍奉的浪子,却始终不能讨得寡居婆婆的欢心。
新婚之后,丈夫回到了部队。婆婆在浪子病倒之后,趁着儿子不在家,一纸休书把浪子赶回了家。
等丈夫归来,一切都成了定局。他只能读着浪子留给他的绝笔,对着墓碑埋头哭泣……
德富芦花以细致入微而又优伤的描述,将男女之间的爱情娓娓道来,让人陷入悲伤,久久不能释怀……
翻开译文精选,如同走进一个剧场,只待大幕徐徐拉开,不同国度、风格各异的名家笔下故事便纷纷呈现在大家的面前。
书中除了日本作家夏目漱石的《旅宿》,还收录的俄国作家屠格涅夫的小说《初恋》,这是他留学日本归来途中第一次翻译的文艺作品,也是他“文笔生涯的“初恋”。
小说描写的是一个十六的少年爱上新邻居家美丽活泼的姑娘,然而她时而热情奔放,时而冷若冰霜,让小小少年无所适从。无所适从中,他发现姑娘恋爱了,她爱上的竟然是自己的父亲……
屠格涅夫的故事结构精巧、内容紧凑、凝练,篇幅虽然不长,容量却不小,读起来有着诗意的抒情气氛。
最难得的是,译文还有蒙古国的作家策·达木丁苏伦的作品:《在荒僻的游牧地上》《没耳朵》《幸福山的马》。
最喜欢那篇《没耳朵》。一场草原上的大火,那只叫“没耳朵”的羊逃过一劫。对生活在草原上的人来说,孤身对抗毁灭性灾难,似乎是草原上靠天吃饭的牧民与生俱来的使命。
而我们,在这个喧嚣浮躁的社会,品读丰子恺笔下的译文,让人在了解了生活的万般滋味后,会为人间至深情味所感动;倘能像丰子恺一样,用一颗永葆童真的赤子之心看世界,世界亦会变得可爱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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