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格的力量》第十四章 感觉缺失
几年前,了解到自己有一只眼睛开始老花,很不安,大概人们在逐渐丧失很依赖的身体的功能时,会感觉到恐慌——因为老已经开始和你有关了。当得知有一只眼睛开始老花时,我反复确认那不是远视,而是不可逆的老花,丧气之后,要求配置万分精确的眼镜戴起来,可能我觉得自己不该失去“看清”的权利,现在想来,很儿童化。许老师有一次提到自己眼睛视力不好,但不戴眼镜时说:你觉得看得多清楚才是看得清呢?当时我有点愣住了。我所设想的看得最清楚到底想看清什么呢?要去分辨一个人、一个景、一个字,是要多好的视力吗?或者存有一个幻想:只要我所看得的东西足够清楚,我就有可能具有辨别能力。
有一次回老家,奶奶知道我回来了,她已90高龄,眼睛早就昏花,耳朵早就听力下降,我问奶奶:你看得清我吗?奶奶说:看不清啊!我问:那你怎么知道是我回来了呢?奶奶说,看见了啊! 我不知道她看见了什么,不过肯定不是清晰的五官、身高、胖瘦,而是别的什么。或许是知觉。
赫拉克利特说:“若所有一切均成了烟雾(既丧失了它们的物质性,也无法用唯物主义者的观点去看待它们),我们的鼻孔还能分辨它们。”
眼睛看不见了,心灵的眼睛依然还很明亮、智慧。在检测出孩子高度远视时,出于对现实适应的屈服,需要配眼镜,我为此难过了好多天,总觉得这么做不对,会丧失很重要的东西,总觉得会让他走向“外路”(不是他本来该走的路)。现在有人做出解释了,至少我知道当时觉得哪里不对劲,不是矫情发作,而是本能地触摸到了一些重要的内容。我们很多时候都在纠正自己,纠正自己的视力,纠正自己的坐姿,纠正自己的谈吐,纠正自己的长相,纠正自己的想法……在某个域限内,是必要的做法,但一旦超出域限,会给人一种非人的感觉——对于外部标准的过度认同,脱离了自我。可能由于我的现实感依旧存疑,所以至今我依然不确定给孩子配眼镜是否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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