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哉悠哉之道

苏轼：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晚风徐来，微暗点黄灯。落叶飒飒，归了平生漂泊。林深忽响鸟鸣。心悦，出视四周。飞霞殷红，湍急而过。北雁绿白，南国将适。甚急，甚急，且何匆匆？倚门听流水，淙淙，怀书任逍遥。超然意无穷。

南阳诸葛庐，翠竹窗闼。心有大志，躬耕卧龙。以闲适敌天下将相，不急，三分定乾坤。此胸有成竹之慢嘻。黄州快哉君，见草木行列于冈峦起伏，江流肆大，北入宋城。不以贬谪伤，自乐于山水之间，大笑于长江浪前。何迫何迫？清风吹来生爽濑，一曲落珠呼快哉。是谓旷达而缓行哉。滁山六一，好是怡泰。有书万卷，谈笑无愧其志。优哉游哉，东种菊花，西饮涧泉。一翁，一琴，一老酒，偷乐天地山林。乃心足而行慢也。三前辈行虽慢，心甚快。所谓快哉其一，惬意其二，快乐其三也！虽然，何以至行慢却心快耶？不以世俗自比，不因物伤性，是有所乐于其心，此所以诸葛躬耕，张君旷达，欧阳自乐也。

 然何为所乐于其心？乐无赖于外物也。何解？乐于钱财高官，此赖于外物；乐于行云流水，此依于心也。向使心之所乐无赖于世俗之流，心之所向无谓乎事物之变，怎会一旦有变，而悄然神伤？此所以张君遭贬不忧，六一自休于骸骨也。

 呜呼，古人知此道者鲜而奔走劳累于案牍者众也。及今之能悟此道者是谓又加少也。是故有大学生情伤跳楼乎，少年迷网弑亲乎，高官恋财将自送于牢狱乎。益欲求快，心且乐于外物，有变无以适。行将不择其道，道不符，将要自毙。此所谓行虽快，然心不快也。人乃万物之灵，集万千美秀于一身，有驭魂灵控己之力。是以区于动物。不将己心以为真乐却非以外物乐无赖也，此本末倒置也。

慢哉悠哉，心有乐以应万变而从容，是故乐意无穷矣。

 或曰：东坡，杜子美，白乐天，此三人是乐依于外物乎？曰：不可同日而语之。余有闻某池，水美域宽，然池鱼不乐，恨池中水难以尽享。是故自相斗于一池之内。此同乐于外物也。水已足，域且宽，然池鱼不以为幸，反必尽享之不可也。及东坡类尔，皆国有难。如池水将尽，水固不足，是出谋以添水之时。然无以使之谋划采纳者，见水且尽，国将灭，忧患无怪乎！

 归屋，挑灯饱阅书卷，不知多久，屋外既白而未觉。起身弯仰，深吸一气而觉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