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匠之歌

  我不知道读书的目的是什么？自然也不明白做作业的目的是什么？但我知道不能留级，那要被冠以“退班猴”的绰号，是倍受羞辱的事情，不想“封猴”，就得转学。

    于是升入母亲所在的区办小学，那一年母亲恰好是二年级的班主任，考虑到我的“冥顽不灵”与易子而教的道理，母亲没有带我，而是将我交给了她的好朋友韩凤英老师。

    韩老师是个美人儿，身量娇小，秀目灵动，走路的样子特别坚定，大约是想在婉柔的外表下，增一分刚毅之气吧，讲话的声音也有金石之力。

    许是换了老师与环境的原因，我的成绩突飞猛进，期末考试放了一颗大卫星，语文98数学96，这样的成绩在那样的年代是高分了，为此还得了一张小奖状，粉红色的一张薄纸，粗糙的能摸到秸杆儿，上面油印着“奖状”二字，下面小书着我的名字，把它贴在床头，一天不知看多少遍，这就是读书的目的吗？

    同时，我的虚荣心随着成绩的提高，也得到了满足。

    “六一”节排演节目，班里选中五个女孩子，我位列其中，韩老师给每人一张方格纸，上面写着歌词：

    “新年好呀，新年好呀，祝贺大家新年好，我们唱歌，我们跳舞，祝贺大家新年好。”接下来是“韩培牛叶，韩培牛叶，韩培牛叶涂油啊，喂呀伤心，喂呀担心，韩培牛叶涂油啊。”

    上下两段，旋律一样，歌词变了，什么意思？看不懂背起来就很难，终于在某一个夜晚灵光闪现——这是一首“木匠之歌”！

    第二天排练，其他女孩都惊异于我的表现，秘密揭晓，女孩们茅塞顿开，不消多时竟可脱稿演唱。

   待到韩老师检查，我们已能唱齐整了，韩老师问怎么学会的？我高举双手：

    这是一首木匠之歌，是在用一种叫做韩培牛叶的叶子涂油漆，涂不好就喂——呀——伤心，喂——呀——担心，韩培牛叶涂油啊。

    韩老师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半晌没讲话。

    接下来是配舞蹈，颇似藏舞的开手动作，右手下甩，左脚前踏，然后一并上扬打开，欢喜后退，再转换方向甩起前进，这个动作我不知练了多少遍，就是不能协调，左右不分、前后矛盾。

    四个女生已步调一致了，我还在一边顺拐，至此终于明白自己有多笨、小脑有多不健全了。

    整个小学阶段，只参加了这一次演出，胆战心惊地站在队伍最后，粗鄙地挥着双手，做单人背景。

    初中三年级转入市属中学，新年联欢会上几个同学合唱“happy new year”，旋律那样熟悉，在什么地方听过，对了，是“木匠之歌”！

    “韩培牛叶涂油啊”，原来如此。

《桥里    洞外》是晓今自传体散文集，是对童年生活的回溯，如果在我的文字里，你能找到相似的成长经历，便是我最大的奖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