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三儿王屿
配音:来自科摩罗的时差党,简书伯乐 任真。
(本文为音频测试文章,在网页上可能显示不出音频。请见谅。)
维森蒂娜海岸自然公园的起点是奥德赛希,从那里开始向南绵延一百公里就会来到圣维森特角,终点是小镇布尔高。
这条漫长的海岸线既是葡萄牙最长的自然公园海岸线,也是欧洲沿海被保护得最好的地带,更是不少世界濒危物种最后的庇护所。
正因如此,公园管理局对于这个地区的建房有着苛刻的规定:只能在旧址上按原面积和构造建房;不可扩建改建;建房申请审批需要一年;在公园管理局监督下进行施工;施工期间需多次验房。
八年前,尼克正是在这个自然公园内买下了一块带着房屋废墟总面积约一公顷的可建地。在经历了以上所有艰难繁琐的程序后,整整耗时三年重建了一座小房子。而内部的装潢还没来得及弄好,他就开始了和我的异国恋,从此来往于亚欧大陆,把新建的房子荒废在海岸整整五年。
四月的一天,海岸风光明媚,公路边的山丘绽放着大片黄色三叶草和白色岩蔷薇,莫邪菊在绿丛地毯中探出簇簇淡黄和玫红的脑袋。尼克和我驾车行驶在A25号沿海公路上——我们要去探望那所被遗忘的房子了(他终于请到了一个月的婚假!) 。
一路上,车窗外的大海蓝得失真,海面的日光有些晃眼,使眼睛几乎辨认不出在远处海面缓慢移动的白色船只。海浪隐隐地由远而近一层一层推向陆地,怒吼着,和岩石撞击出吐着白沫的巨型花朵。
车子从有一棵歪脖橡树的路口拐了进去,之后一路下坡,将整个山谷的景致一览无疑:谷底是一个三面环山的小村庄,一条小溪从中间蜿蜒而过最终注入海洋,约五六栋白色的房子像珍珠一样镶嵌在山谷的角落。
尼克告诉我,小村从前是个非常有名的葡萄酒产区,后来村民开始慢慢搬到城市,葡萄园和房屋就此荒废,目前只剩下了为数不多的几户葡萄牙居民以捕鱼和放牧为生。
我注意到山谷的最深处有所依山而建的白房子,四周被树木环绕,旁边一大片地里盛开着五颜六色的野花,远远看去,房子寂寞又美好。我的第六感告诉我,那就是尼克盖的房子。
果然在离那所房子越来越近的时候,尼克停下车来。可是……前面没有路!除了花海什么都没有!连车轮轻微压过的痕迹都没有!
尼克下车扯掉面前几棵长得很高的野茴香和芦苇,压着一大片野花开到了房前。他耸耸肩膀:“我知道这样很残忍,但不离近点卸东西会很麻烦。再说这里以前是路,花长错地方啦。” 我努力不让下巴掉下来。
眼前的房屋是一栋蓝白相间的葡式农居。屋前有一排百年的老橄榄树,开满了酷似米兰的米黄小花;屋后是一片矮橡树林,几棵高个头的桉树掺在其中;还有不少我辨认不出的植物在空地长成了一堆。
尼克架上梯子爬到屋顶看了会儿,下来告诉我大风把屋顶掀开了一块,鸟窝把烟囱堵得严严实实,而外墙则被烈日和雨水摧残厉害,需要重新粉刷。
我打开一扇被漆成深蓝色的实木门,突然一条长着无数条腿的蜈蚣从门缝里窜了出来,我吓得原地尖叫,直到尼克应声赶来才缓过神来。
屋子的顶很高,大约有四五米,是典型的地中海式房梁。但墙壁一层层灰黑色霉菌和随处可见的蜘蛛网,让人觉得空荡而害怕。
这大概是我见过的最破的新房了!
好在,尼克在屋子里开了十多扇窗子,阳光几乎可以透进房间的所有角落。
外面的院子和花园没有成型,一辆德国牌照锈迹斑斑的老摩托车停在屋后的水井旁边。房子被四周疯长的杂草包围,整个景象凄惨无比。
刚刚的田园美景和此刻的杂乱无章让我的心里五味杂陈。我感慨大自然既可以轻而易举地摧毁一座房子,又可以让这所房子在花丛里自然安放。
然而更多的是难过,因为导致眼前这个局面的原因正是我,也更明白了自己在尼克心目中的分量:他得有多挣扎才可以舍下巨额的装修费用、放下自己百般周折盖好的新房而选择去中国找我。
尼克倒是很淡然,像一切都在情理之中的样子。他摸摸这块墙,敲敲那块砖,拿尺子满屋量来量去。我问他房子变成这样,有没有很心疼?他边捣鼓尺子边说:"打小我的梦想就是盖一所房子,种几棵树。后来遇到你想法就变了。亲爱的,你再好好看看外面那片地。"
我拉过尼克走到露台的位置,视察一周后我觉得这里的景致最好。我们安静地面朝田野,彼时,鸟群在树丛中喳喳叽叽,从海边吹来的风还带着咸味儿。前边一望无际的野花正随着风舞呀,舞呀。
我的心里突然有条小溪在淌水,我拉拉尼克的衣角:“Holy Shit!这真特么是我的花园吗?!所有的野花都是我的吗?!”,他笑而不语,弯腰扯了朵白色的小雏菊别到我的左耳上方,嘟起嘴认真点点头:“快帮我卸材料,女主人,我们的蜜月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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