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否曾经有过这样的感受——大雪的清晨,第一脚踩在软绵绵、白茫茫发着光的雪地,在尚未有任何人类痕迹的地方留下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并且从心头升起由衷的欣喜。
那么你大概就能想象,当麦哲伦打开风帆,第一次航行在自开天辟地以来从无人看到过、行驶过的大海时,内心升起的激动、狂喜、释然种种感情。
这感情太过浓烈,以至于有着钢铁般意志力、沉默寡言的海军上将,眼眶中充满泪水。
是啊,未发现的领域!
从来没有人见过的圣地。也许哥伦布发现新大陆或者阿蒙德森踏上南极极点时,内心涌动同样的感情。但是麦哲伦大概内心的喜悦和幸福远胜于其他发现者,因为他刚从绝望的低谷中走出,失败的阴影曾日复一日地笼罩在他的头顶。
如果你随便百度一张世界地图,在南美洲的那个角落无限放大,就会吃惊的发现,南美洲曲曲折折的海岸线上每一道凹陷都曾寄托着麦哲伦的全部希望。因为麦哲伦试图寻找一个被无数前辈找过的海峡,一个连接大西洋和太平洋的“通道”。
当然,他曾经是极其自信的。麦哲伦行事不给自己留后路,因为他坚信自己不需要后路。在成就英雄事业的道路上,只有两个选择,一个就是前进,不顾一切——风暴、寒冷、反对意见、物资匮乏都阻挡不了他;另外一个就是死亡。麦哲伦毫无疑问清楚的明白两种选择的意义。
然而麦哲伦是一个意志坚定,极有耐心的人。连茨威格都认为,这个人是天才,其最大的天赋就是“耐心、一贯谨慎从事和先见之明”。他曾经在途径的每一个海湾仔细探测水深;在进入麦哲伦海峡庞大的水系迷宫时在分叉的水道间来回往复,并且保证四条大船最终安然无恙地驶出海峡——这件事情对于同时代其他穿越麦哲伦海峡的船长还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我总觉得,是一个叫做神或者命运或者其他的什么至高无上的东西,不忍心将这么一个对人类有非凡意义壮举的成就,这么随意地交给某一个凡人,于是不断地折磨这个人,考验他的本领,用一切想不到的困难摧毁他的信心,但在这个人崩溃的前一夜,用极大的胜利鼓舞他,催促他起航。
小心谨慎与大胆幻想并不矛盾,恪守职责与独裁专断也不冲突,因为我们从麦哲伦的身上看着这些特质如何并存,并且他极好的运用了自己的特质,将自己梦想的事业变成现实。
今天晚上读起来就放不下了,最后艰难地放下书匆匆完成了今天份的读书笔记。
不过放下书时,麦哲伦已经度过在太平洋上最匮乏、最虚弱和最无聊的三个月零二十天,经过菲律宾群岛,终于到达马六甲了。
这个可怜人已经到达人生最巅峰的时刻了,只待到香料群岛装满货物,荣誉返乡了。但也许,我感受到了或者说我其实清楚,麦哲伦将迎来他人生中最后的时刻,将度过在到达顶峰后戛然而止的艰苦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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