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着远方飞
1.从清晰到混沌
我不知道，未来自己会走到哪儿。但心中总有个信念，认定眼下自己的选择，一直走下去。
上小学那会儿，我的语文和数学都过好几次满分。而我又是那种特别乖巧听话的孩子，从来不惹事。所以老师们都挺喜欢我。
到了初中，我各科成绩还算中等，没有偏科。但我自己能明显感觉到，文科学起来更有趣。数理化对我来说有点吃力。只是这种吃力没有体现在成绩中。唯独英语是个例外。
小升初考试完成之后，有一个很长的假期。我一边放羊，一边拿着姐姐的英语课本。所以一上初中，我的英语就不错。
可是后来，因为中耳炎，我请了两周的假。等我回来的时候，英语怎么也赶不上，而且是越拉越远。我很苦恼。不过好在，凭着感觉我中考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
但回过头来，自己总结不出任何管用的学习方法。除了文科。我比较喜欢朗读和背诵。所以文科一直都是我的强项。但是偏逻辑的数理化，一塌糊涂。
每次考完试，能和班里最优秀的学生相差一百多分。
我很是着急，进而焦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整天沉浸在对未来的担忧和恐惧中。虽然每次都拿着书去学校某个角落，但是一坐下来，我的思绪就开始飘扬。
考不上北大怎么办？那可是我读书以来的终极梦想。越是这样想就越是担心，越是担心就越是着急。结果一晃两三个小时过去了，书一点都没看进去。
一种深深的恐惧袭来，萦绕我的全身。将来我能做什么，该怎么生活。考不上北大，该有多丢人呐。我一遍又一遍盘算着。
但我的形象，在老师心目中还是个懂事的学生，所以老师们，特别是文科老师还是比较喜欢关注我。文理科分班之后，我被分到了文科快班。班级第一次地理检测考试，一百分的小卷，我拿了九十九分，全班第一。
地理老师是个三十岁出头的女教师，为人谦逊，做事利落。在新的班级里对我进行了非常高的赞赏和表扬。可是接下来我的表现，令自己羞愧难当。
自从那次考试之后，我的地理成绩时好时坏，有时候甚至很糟糕。我有点儿懵了，不知所措。一想起刚刚来新班级时候的地理成绩，我就更加焦虑。我感觉自己好没面子，好丢人。
但即使这样，还没能摧毁我的信心。我依然努力去理解老师的讲解、及时跟上进度、认真完成作业。遇到不理解的地方，也非常乐意向老师求教。成绩终于又稳定了好长时间。
政治科目的状况也非常类似。第一次检测，我同样拿到了高分。政治老师同时也是我高一入学班级的班主任。我不知道，为何前班主任那样欣赏我，让我做了政治科代表。
由于感到新的班级里卧虎藏龙，个个学习都一顶一的好手。我压力有些大。于是跟政治老师私下里探讨，我想申请去他所带的普通班级里。
他问清原因之后，鼓励我继续留在这个班。我虽然心情有些失落，毕竟一方面是感觉自己更适合慢节奏，另一方面也着实是为他的魅力所吸引；但是他的答复让我多少有了些勇气和信心。再以后，也就没有提过想要换班级的想法。
历史老师，是一位学风严谨、性格敦厚的中年男人。上了年纪，五十岁上下的样子。讲课节奏流畅、重点突出，指导解题思路非常明确。既有学者的风范，又如父亲般的慈祥。上课是不是地幽默几句。我很喜欢，或者说，我很信任他。
在我眼里，他就是一位值得尊重和信任的长辈。所以，政史地三科我学得还算轻松，面对一次又一次的考试，心里总是很有底气。
但语数英就不一样了。无论是在平日的学习中、还是一次又一次的考试中，我都如临大敌，非常地恐慌。题还没答几道，手心里就直冒汗。
数学和英语几乎完全都凭感觉去蒙。平日里学过的数学公式、解题思路，到了考场全都想不起来。课上听课、课下做作业，完全不得法。而我又生性内向胆小。请教同学嫌打扰了别人，问老师吧，又非常地胆怯。
整个高中时代，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这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在学习的体验中，我并没有那么清晰清楚，甚至忘记了自己是一个上进的学生。完全没有初中时的那种得心应手。第二是在与人的交往中，不觉得自己是个学生、是个同学，而是与他人都有一种相当的距离。
这种距离，使得我在别人眼中看起来可能并不是很正常。同样，现在回想起来，高中的事大多已经忘却。
2.从混沌到迷离
到了大学，陷入一种存在的困境。没有任何存在感，除了干起卫生委员的事情来。学习不得法，听讲似懂非懂。于老师那里，从来不会请教；于同学这里，从来不会交往。
我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却也不知道又该怎样。
我想博览群书。到了图书馆，眼神却始终在游移，我不知道自己想要看什么书。偶尔拿上几本被封面吸引了注意力的书，可是读不进去。
思绪始终在冲荡。该如何改变目前的困境？最大的困境就是不知道自己陷入了怎样的一种困境。对于很多老师的授课方式和内容，大多感觉枯燥无味，不知所云。只有极个别的老师，会非常地吸引我。
我是喜欢文学的，喜欢它带给人的那种哲学思考。但我不喜欢在文学中的那些絮絮叨叨的东西。谁的作品什么风格、人物有什么特点啊之类的。我想学会创作，可是没有任何一个老师可以给我带来启示。都是些理论、评价之类的。我认为对个人的兴趣、创造力、以及思想思维上的提升毫无用处。
于是，我逃离了课堂。有时候干脆逃课，有时候虽然坐在教室里，但心绪已经飘到了无边无际。
我想自己整理出一条思路来，按照自己的意愿，自主自由地行走。我不知道是我的思想上陷入了困境，还是在方法上。但我偏向于认为是在思维上。因为我忽然发现，面对一个问题，我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去想、如何做判断、如何取舍。
一个人行走在无边无际的暗夜里。望不到头顶的星辰，也望不到前方的灯火，只是感觉周身刺骨的冷、令人恐惧的冷峻。
读书、写字、作文，到了我这里却是如此的艰难。艰难在于什么地方？思想上的不成熟、方法上的稀缺，以及生活的窘迫？还是思维的局限性、还是性格上的犹疑、懒惰和焦躁、浮躁？我不知道。
未来的图景在我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重复着：糟糕的大学、悲惨的生活、低层次重复的人生。我惶恐又不安。
我很想知道，来到大学到底该干点儿什么？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在笔记本电脑上看了一部电影——《那些年一起追的女孩儿》；当电影即将落幕的时候，柯景腾端坐在咖啡厅的阳台上——咖啡厅窗明几净，响着柔和的音乐——手指敲打着键盘，发出哒哒哒的声音，屏幕上的字一个接一个蹦了出来……
这个场景深深地吸引了我。“我也写作吧！”这是我对自己说出的一句心里话。
于是，我就开始漫无目的的敲打起了键盘。
我从高考填报志愿，父亲送我到大学开始写起。洋洋洒洒写了两万多字。
我不知道自己写得是否可以。于是给一位教授文学评论的老师发了过去。那位老师鼓励我要一直写下去；我受到莫大的鼓舞。可是过了一段时间，我再也写不出什么了，也只好封存在电脑里。虽然中途更换了好几次电脑，但这部我没完成的处女作就一直尘封在电脑硬盘和移动硬盘中。
这篇处女作的命运和我自己很相像，总是搬家、有待完结。
3.从迷离到激荡
我多少次拿出我的所谓的处女作，想要续写下去，可总是找不到合适的素材、恰当的方式来呈现心里想要呈现的主题。根本原因可能是，大学四年里，我一直游离在这个场所之外，从来没有在这个场所里认真地活过。现在想要以它为原型，创作出一部小说来，对我来说，自是很困难。
但我依然想要把在现实中未实现的可能呈现出来。于是不断地去关注写作这件事。从参加工作以来，买了很多关于写作理论和指导的书籍。读过其中几本，但大都依然尘封在书架上。还随我搬了好几次住所。
但总归对写作这件事有了比较丰富的立体的认识和感知。开了自己的公众号，粉丝数还不足30。但自己好像能怡然自得，但也不完全是。
当初写公众号，只是为了练笔，以及释放自己。后来得知，好多公众号一年能营收几百万，甚至数千万；我开始不平静了。我也很想尝尝赚很多钱的滋味。
一有空，自己就开始翻阅指导写作的书籍。有一本书，我特别喜欢。可能是因为它真的很“适合”我。
那本书叫《成为作家》。作者开篇就指出：一个人能否成为作家，首要的困难不是他会不会写，而是他敢不敢写。这句话看着简单，但道出了并非人人原本以为的真相。
第一，作家一定是那些公开出版了作品，并为人所熟知、好评，收获了丰厚的物质回报的人吗？
第二，作家是天生的吗？后天是否可以通过学习、修炼来达成目标？
第三，作家的本质是什么？换句话说，写作的本质是什么？
关于这些问题的回答，有太多的传统的偏见和局限；作者给我们呈现了一个全新的视角：只要在写作，你就是一个作家；作家的唯一标识，就是他不断地在书写。至于作品的水准，是可以通过不断地写、不断地修订来提高的。但前提是你敢写。
这本书的诸多理念、理论很大程度上成为我写作的信念，也是我一直在写、想要写得更好的信念来源。
于是，我又开始了漫无目的的写。只不过，这次不同于第一次的漫无目的，在于，我知道自己还是漫无目的、还是一无所成，但我知道，我在写、我需要不断地书写。只有这样，我才能确认，我在向我想要的生活活着，我在靠近我的内心、靠近这片人间厚土：我以我的方式来体认我存在着。
当然，我存在与一个真实里。但这种各种表象包裹着的真实，却又让我感觉透不过起来，像是在真空中一样。我感觉我的双脚始终远离了厚实的地面，飘飘荡荡。在写作中，能带给我真实的感觉、能让我感觉到感觉的真实。
眼前的天地似乎一下子向我敞了开来：有太多的东西需要我去体察、需要把太多的东西纳入到我的文字里、我想要用文字把很多东西呈现出来。无比的开阔，却又无比的虚无。因为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自己一无所知、一无所有。
我能凭借的只有文字和感觉。哲人、艺术家、作家的文字始终是我需要去认真体察的文字；生活的样子、世界的样子、别人的样子，乃至我自己的样子，始终是我需要竭尽所能去感觉的事物。之后，我才能找出合适的感觉和文字来呈现自己想要呈现的。
而我的感觉又极其的凌乱、十分的模糊。所以很难找到合适的文字，以及独特的组织文字的方式。
我左冲右突。一时间疯狂地啃书本、一时间又好似在深入地思考；一时间赶紧写下迸发出来的零星的火花、一时间再次陷入迟滞的困境。一时间循环往复，不断地重复，好似未完成的那篇处女作的宿命一般。
但我不相信我的处女作会一直沉睡在电子硬盘里。好似在沉睡、在做着一个梦。就像我自己一样。
虽然我是老师公认的乖孩子，在学校也从未发生过“早恋”这样的事。但从很早开始，我就在憧憬着一份美好的爱情。这种憧憬就像一块没有给到我的糖。我一直在想着这块糖的味道，如何如何。当这块糖给到我的时候，我又会如何如何。
所以，之所以没有发生“早恋”这件事，更可能是因为，还没有哪个女孩子能给我带来那块糖的感觉。
那块糖是温柔似水、温婉如玉；那块糖是亭亭玉立、是知性贤淑；那块糖是洒脱独立、是自由包容；那块糖能够软化我，亦能促我坚如磐石；遇到那块糖，我就不想要其他的糖了。
盼着遇到这么一块糖，我盼了许久。可是一直没有盼到，我茫然、我疑惑、近乎有些怨愤。直到有一天，我看到有篇文章说：你想遇到什么样的人，首先自己得成为那样的人。
也就是说，为了成为一块儿吸铁石，我得自己就是块儿吸铁石；为了成为一块儿吸金石，我得自己是块儿吸金石。这种信念一下子就装进了我的脑袋里。从此，我就开始设计，我应该怎样成为我想遇到的自己。
这种信念就是一种激荡，刺激我开始转换固有的思维方式：我们不是去追寻什么，而是我们能吸引到什么。它将弥漫在我周身和内心里的迷雾糊状混乱荡开一条缝，一丝光亮便照了进来。
4.从激荡到平衡
有了这样一种思维的信念之后，我好似感到了一个很奇特的力量开始注入我的体内，而接下来的事情也似乎更加印证了这样的信念。
我开始比较经常地读书、写作，冥想、运动。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认识了两三个非常有趣的人。这让我确定，提升自己，把自己引向所希望遇到的那种人——这个思维信念，正在发生着作用。
我也通过这样一种视角，开始分析我所遇到的所有人、经历过的事。似乎质朴、善良、上进、平和的人所遇之人皆良善，即使经历一些比较糟糕的事，也会化险为夷，总有贵人相助。
这样的感受令人感到生活幸福、人间美好，给人一种力量，不断地保持、增益自身的质朴、善良、上进以及平和，以期获得更多的际遇、遇见更多的美好。
的确，那段日子确乎让我有了一种越来越幸运、越来越顺遂的良好感觉。
我也确乎不断地告诫自己，得意不可忘形。我隐隐约约，找到了掌控自己命运的支点。
记得那个时候，每天五六点就起床；做早餐、去操场跑步、健身，七点三十分再回到出租屋内，写文章；八点十分出门去上班；中午回来做午饭、做运动，休息二十分钟左右，出门去上班；下午一下班，就去超市买菜、做饭，接着继续运动健身；整个晚上都是读书、写作的时光。
那段日子是自打从学校毕业后，一直到走上独立之道路的最惬意、自律、内心笃定、精神饱满的一段时光。
我找到了一种平衡：理想和现实的、精神与物质的、心理与身体的，以及与自我的关系。
虽然经常怀疑人生、怀疑自我，但在那段日子，我无比镇定，也无比自信——因为从来没有怀疑过。可一旦在某个时刻，忽然开始怀疑了，那种平衡就被打破。
5.平衡被打破
一个人的自我怀疑是从急于求成开始的。刚参加工作，想要表现得好，出处争出头。结果呈递给领导的稿子，错字好几处，全篇净是用辞藻堆砌出来的空话套话。刚刚开始写作，就想要赚到钱。结果没写几篇，看着阅读量只有两位数的时候，自己开始思忖：是不是这一行不适合自己？自己的脑子太笨，读书也没有收获。该写点什么呢？
种种自我怀疑侵蚀着耐心和毅力。看书，恨不得从别人的文字里看出钱来。写文章，更是心浮气躁，一个字都写不出来。有时候急躁到想把眼前的电脑砸到地上，再剁上几脚。
索性，不写了！开始追剧，一追就追到半夜两三点。头脑昏昏沉沉，上班无精打采。生活和学习的节奏被完全打乱。整个人瘫成了一堆烂泥——毫无生气与斗志。成天想着躺在床上也能赚钱。
时常在想，我一个堂堂本科生，还是学中文专业的。连个别人喜欢看的文章都写不出！真是白瞎了父母的那些血汗钱。还有什么资格活在这个世上，真想从高高的楼顶一跃而了之。
但是转念又一想，万一摔不死，还挺疼的。快算了吧。
于是，重新开始整理心绪。想读书的时候读点书；有点灵感了，胡乱写一通，就像现在这样。不是说要相信相信的力量吗？等到自己老了的那一天，要还是没有看到相信的力量，我就拿上一把刀，找到说这句话的人，好好跟他聊聊。
实在看不到希望了，就照着罗永浩说的，看看那些成功学的励志文章，给自己打点儿鸡血。勉强有能撑上三五日。
作为一个读书人，沦落到此种境地，实在是令人哭笑不得。但想到，我还能比较安稳地上着班、和父母虽有争执但不至于刀刃相见、与人相处虽然怂了些但也有几位知心朋友、身体的欲望虽然强烈但总没有行强奸妇女之事、生活依然窘迫总不至于去坑蒙拐骗，好歹，还算有个人样。于是，也就庆幸自己，一切都还好。
这大概就是读书对于我这样一个人的意义吧——不一定是飞黄腾达的保障，但却能让我守住最起码的底线。如此，就还有向上的可能和希望。
那种恒久的自律与自信的平衡状态始经常被打破，也始终在重构。自我的世界时而混沌、也时而明朗。这其中，也许蕴藏着力量，也许暗藏着风浪。但当更深的暗夜向我袭来，我拥有的，只是一支笔、一张纸还有一腔孤勇。我好想拿这支笔在这暗夜中划开一道口子，看看究竟在这暗夜里包裹着什么？是光？还是更深更长的暗夜。
不管是什么，我已经准备好给它划开一道口子。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