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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我们会离别

六月,我们会离别

作者: 夏乙人 | 来源:发表于2017-11-26 16:21 被阅读0次

                          写在篇首

    六月,注定是一个离别的季节。窗外的三角梅在绿叶的簇拥下,绚烂的绽放着。阳光洒过来,惹得花瓣泛着晶莹的泪光,随时引爆教室里那些已经绷得很脆弱的神经。

    教室里,孩子们吃着零食,喝着可乐,对于毕业的兴奋,未来的期盼,他们毫不掩饰。他们同样没有掩饰的是即将离别的悲伤。他们把它写成了稚嫩的笔画,写满了黑板,写遍了衣服,更把我的书桌堆成了山。这是我带了六年的孩子们呀。“老师啊,您是荷叶,我是红莲,心中的雨点来了,除了您,谁还是我无遮拦天空下的荫蔽?”终于,我一直辛苦想要忍住的眼泪,在孩子们深情的朗诵中肆意的流了出来。         

                        不说话的男生

    他远远的走近我的时候,脚步很轻,手的摆动很局促。目光有些迷离,脸色很苍白,表情甚至有点僵硬或者呆滞,似乎那是一张从来都没有笑过的脸。

    “你今年几岁了?”我摸着他的头。他盯了我一眼,我看到了他眼里的惊慌。他把头轻轻摇了一下,便马上低垂在胸前。我瞅了一下他那张几乎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脸。“不怕,跟老师说,你今年几岁了?”我的声音里充满了温暖。我期待他能看看我满含鼓励的眼睛。“不知道。”他没有抬头,声音很小。他妈妈在旁边解释“他知道的,只是有点胆小。”我顺着他妈妈的话:“孩子,不要怕,没关系的。”我知道,他一定不是胆小那么简单。后来他妈妈告诉我,他只有在家里,或者跟爸爸妈妈姐姐在一起的时候才会说话。我心里不由得涌起一种酸楚的滋味,我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在他心里种上自信的种子。

    他个子很高,座位安排在靠教室的后面。过了几天,有一天下课的时候,坐他旁边的孩子――小垚跑来告诉我:“吴老师,小涛不会说话,也不和我们玩。”我抬头望了望小涛。他孤零零的坐在座位上,偶尔用眼睛打量一下周围嬉闹的孩子们。那种酸楚的滋味又涌上我的心头。“瞎说,谁说他不会说话了呀。小垚,老师觉得你是最聪明的小孩了。老师交给你一个光荣的任务,你去找他玩,和他成为好朋友。好不好?”我拍了拍小垚的肩,“老师相信你!”“好!”小垚开心的跑了下去。

    像小涛这种孩子,很需要得到他人的肯定,树立起信心,这样才能搭建起他和外界交流的桥梁。我一直默默的留意他,希望能找到属于他的特点。后来,我发现他的字写得还算可以。我就常常在做作业的时候,特意的走到他的跟前,跟全班同学说:“小涛的字写得很漂亮哟。”其实,他的字跟班上写得好的孩子还有很大的差距。对于我的表扬,他没有流露出一丝情绪,甚至都没有看过我。这跟其他的孩子在这种情况下会表现出来的得意反差很大。几天过后,我惊奇的发现,他的字确实越写越好,真的开始变得很漂亮。我马上把他的作业拿上去向全班同学展示。当其他孩子向他投去了赞赏和羡慕的眼光的时候,这一次我发现他没有低头。

    接下来的日子,我开始试着抽他起来回答问题。但他没有一次发出过声音。于是,我改变方法,遇到我有把握他一定能做对的题,我就把他抽到黑板上来指,或者到黑板上来做。每一次做对的时候,我就给他贴上棒棒贴纸,并在孩子们面前表扬他。

    有一天,我留意到他举手了,但马上又放了下去。他的手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举手,只是晃动了一下,而且不过几秒钟的时间。我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对孩子们说:“小涛举手了,我们把这个机会给他好不好?”孩子们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他在孩子们的掌声中走向了黑板。

    他举手上讲台做题的次数逐渐多起来。终于有一天,我在讲台上看见他张开了嘴,虽然他的声音我听不见,但他的同桌小垚却听见了,并转述了他的答案。下课的时候,他们俩相邀一起走出了教室。

    几年过去了,在我面前,他仍然会流露出一丝胆怯。但他已经成长为一个能勇敢交流,有着自己朋友的少年。

                    不会数学的男孩

    白皙的皮肤,精致的鼻子,两颗黑葡萄转得滴溜圆的眼睛,一个绝对可以用粉妆玉砌来描述的娃娃。看到他,我想起了“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不过又觉得这样的词语用在男孩子身上,特别是小男孩身上有失妥帖。于是我莫名的笑了。

    我把他叫到身边来,假装用嫌弃的眼神盯着他:“怎么这么小一个人呀?”他眨巴着眼睛:“吴老师,我天天都吃了猕猴桃的。”我又想笑了,“那5个猕猴桃加3个猕猴桃等于多少个猕猴桃呀?”他用手摸着头,眼珠继续滴溜溜的转了好大半天:“我不确定。”“那等你确定了再告诉我嘛。”我马上知道了他不会算,但我仍然很有意思的盯着他,他眼珠转动的速度似乎增加了,小小的脸,小小的鼻子。突然间我留意到他小脸上掠过一丝狡黠的神情。“你说得多少嘛?”他笑眯眯的瞅着我。我决定逗一下他,用难过的音调跟他说:“我也不知道,所以才问你的。”他听了以后,叹了一口气。拿出了手指头:“妈妈说,不会就数手指头。”他很认真的数起来,可好像怎么数也数不出得数来。我强忍住笑,继续问他:“可如果手指头不够数,怎么办呀”他拍了拍脑袋:“哦,不怕,我还有小棒。”他一溜烟就跑到座位上去拿小棒,我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抽象思考的能力确实不如其他孩子。喜欢形象、直观、简单的思考问题。在做十几加几计算的时候,他真的就用笔在草稿本上画小棒,然后一根一根的数出答案。我觉得很诧异,记得在教学十几加几算理的时候,他高高的举过几次手。而且他把算理表述得很清楚。对于这种计算,他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为什么他还会画小棒呢?

    我把他叫到我身边来,想找一找问题究竟出现在哪?我在他本子上写下一道算式。他拿过笔,想都没想就又开始在本子上画起了小棒。我忍不住问他:“不画小棒会做吗?”他想了想,然后点点头。边做的时候,还边把计算的过程说给我听,讲得很清楚。我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会做还是要画小棒呀?”“我以前一直就是画的小棒呀”他一说完,就裂开嘴笑起来,露出掉了两颗门牙的牙缝。“做题的时候,要思考,要学会用简单的方法。以后做题的时候,你如果动脑筋思考了,老师就给你发棒棒贴纸,好不好?”“好”他答得很干脆,带着他随时都扬在嘴角的笑。

    在后来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经常来给我讲,讲那些他独立思考过的问题。

                          我病了

    我病了。长时间的批改试卷,我得了肩周炎。手臂开始不能长时间写字。如果一天批改作业的时间过久,就会疼痛难忍。我开始无意识的捶自己的肩。

    有一天下课的时候,我在教室里批改作业。几个孩子跑过来,在我的肩上捶起来。她们说看见我每天都在捶肩膀,肯定是病了。我强忍住眼泪,没让它们掉下来。我说谢谢你们,捶得简直太舒服了。于是,我就多了一群按摩师。

    又过了几天,放学的铃声响过了一阵。孩子们在教室外集好了合,我刚收拾好书本。少年――小涛,那个不爱说话的少年。飞快的递给我一袋东西。我愣住了。“孩子,这是什么呀?”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原来袋子里装的是膏药。我瞬间明白了。“这是给我的吗?”他点点头。“谢谢你!”我满怀感谢的眼神对他说。“不用谢!”他声音很洪亮,很坚定。

                  写在篇尾 ,这只是起点

    “老师啊,您是荷叶,我是红莲,心中的雨点来了,除了您,谁还是我无遮拦天空下的荫蔽?”不知什么时候,孩子们已经放下了手中的零食和可乐,整齐的呼喊起来,声音中透露出哭泣的哽咽。透过我朦胧的泪眼,我看到他们婆娑的眼睛。我背过脸去,拭去眼角的泪水。就在这时,不知是谁哭出了声来。于是有了第二个,第三个……很快的传染起来。

    我笑着对他们说:“孩子们,我们要开心,我们的青春不散场,这个离别只是我们的起点……”窗外的阳光经过三角梅,透过玻璃,洒在了我们的身上。那些被引爆的泪水,在阳光下,泛着闪闪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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