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在下看您这胎像,贵不可言!贵不可言呀!”一个佝偻老人拦住吕夫人的路。
吕夫人挺着七个多月的孕肚,正带着仆从采买。孩儿就快出生了,虽然她前面已经有了二儿一女,但四处战乱,生活不易,生产坐月子的床单被褥甚至小衣小鞋都可以用旧的。但毕竟是个新生命,总要有一两套新的,不然委屈孩子了。前段时间母亲病着,吕夫人一直在床边照料,如今母亲的病情好转,她看着吕夫人的孕肚形状,断定是个男孩儿,让吕夫人赶紧给孩子置办新衣新鞋。
“那可借您吉言了!”吕夫人笑哈哈的,拿出四五个铜板塞到老人手里,示意仆从给他递上一张黍饼。看见老人吃的狼吞虎咽,连说“慢点儿,不够还有。”
老人吃了小半张饼,把剩下的踹怀里,收起来,神态自若的说:“夫人,不瞒您说,您这孩儿,以后定是富贵至极!”
吕夫人初见老人衣衫不整,以为他只是说句好话,讨口饭吃。现下的世道,秦王暴政,流民匪寇,许多人或是战乱逃兵,或是望族遗脉,或是逃避徭役,无家可归,四处流浪。切不究因果,终究都是群可怜人。夫君要求她外出必带粮钱,就是救人之急,远处的顾及不上,总不至于见人饿死在自己眼前。只是老人得了施舍,仍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便说道:“先生若是真有相人之才,怕是我慢待先生了。先生可随我一同归家,我夫君必引您为良师益友。”
吕夫人私以为,自己家庭富裕,良田千亩,牛羊成群,夫君又擅长经商,已经是富贵了。但夫君喜好相面,每每给他说准了,总能开心个好几天。虽然吕夫人并不信这些,她觉得这些就是闲暇时的消遣,有什么能比吃穿住行更重要呢!只是把他带回去,夫君必然高兴!
想到这里,吕夫人喜滋滋的,挺着孕肚,脚步都轻快了。
“先生,依您看,这是个女孩子?”吕文看着老人,百思不得其解,“您不是说它富贵至极么!若是男孩子,文武双全,出将入相。若是女孩子,以我之功,小贵尚可,怎么给她富贵至极的命数呢?”
“吕公谬矣!小贵靠自身的勤勉即可,大贵除勤勉外,还需天地气运。你我今日身在齐鲁之地,但齐鲁之王早已身归黄土。如今秦王暴政,我夜观星象,天下颠覆也不过顷刻之间,正是英雄并起之世呀!”老人说的神情激动。
吕夫人坐在屏风后面,边缝制孩子的小虎鞋,边听夫君向这个捡来的老先生求教。她也并不完全相信老人的话,她更相信婆母说,自己怀的是个男孩儿,毕竟婆母从没看走眼过。她就是听个乐,这很有意思。带老人回来后,她让仆从帮他洗了个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看起来居然也是精神抖擞的。她坐下安静的整理布料时,回味自己喜悦的心情,突然想到,这个老人没有觉得她是女性而傲慢,反而给他吃的他就吃,带他回来就回来。以前夫君有个门客,因为夫君忙,她去送了一顿饭,便感觉夫君不尊重他,愤而离去。后来,这些事情上她很注意分寸,不敢越距半分。而这个老先生居然被她请到家里了,怎么说呢,这让她体会到了异样的开心和快乐。就像儿时家里,母亲给自己的感觉;就像是婆母和夫君夸她时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觉得老先生很是与众不同。
“哇~哇~”草木上的清霜慢慢融化,大地湿漉漉的一片,婴儿响亮的啼哭声冲向碧蓝的高空,吕家母子激动地站在廊下。是个女孩子,母子平安!
吕文搓了搓手,他从门缝看了一眼妻子,然后扶着母亲去给女娲娘娘的神像磕头还愿。待将母亲扶上椅子,奉上一杯安神茶,才让接生婆把孩子抱来。
小小的一个人,攥着双手,沉沉睡着。刚刚出生的她,还不知道这世上迎接她的命运,是什么样的富贵,又是怎样的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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