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车｜小舍小得

陪伴我将近十三年的旧车，频繁出现各种小毛病，最不能忍的是制冷空调罢工了。

而现实是，即将迎来炎热的夏季，车子实在是需要换了。和老公凑了个都有空的日子，去汽车店定了一辆新车，代步车，生活必需品。

当然，即使是一辆代步车，老公几个月前就开始在某卖车软件上货比三家，敲定了一款性价比高又适合我开的，以至于在4S店里，他对这些汽车的功能和价格，几乎比工作人员都更熟络。对普通工薪家庭来说，精打细算是一种美德。

当然，以上这些，都不是今日的重点。

触动我心弦，甚至让我久久不能平静的，是4S店门口，那条蜿蜒的，两边停满旧车的小路。

这是一条前往4S店的必经之路。窄小曲折的两车道，我们开得特别慢。这才注意到，路两边停满了五花八门的汽车。因为在这一片附近全是汽车店，刚开始以为，是买车顾客的车，仔细看发现不对，车品牌五花八门，车上满满尽是灰尘，车漆颜色也是褪去，一路开过去，好似从一片衰败的枯树丛中穿过。

老公说，这些旧车，大多是买新车时淘汰的，处理给车店了。不知道他说的是否属实，但是那一刻，就坐在即将也被我淘汰和卖掉的旧车里，前往店里买一辆替代它的新车，一种强烈的不舍油然而生。我轻轻地自言自语：我的这辆车以后也要丢在这路边了吗？会被谁当二手车买去吗？还是会做其他处理？一声汽笛，将我唤醒，无限的惆怅，在即将别离的那刻，从心头滋生。

十几载光阴流逝，车身已然烙印岁月痕迹，颜色也不再光鲜亮丽，多处橡胶老化，倒车影像时不时闹罢工，收音机更是彻底失声，雨刮器已更换数次，洗挡风玻璃时，玻璃水向来仅能从单侧喷出，车前窗在关紧之际总是执拗地弹回，需关第二次……十几年间，车头撞过墙壁，车身擦过墙壁，大大小小的伤痕比比皆是，着实该换新了，然而，当面临淘汰之时，心中依旧不舍。

这十余年间，儿子念小学时，我会和他一同在车内听广播电台，一块儿听古诗与故事，还不忘催促着他，赶快把水果吃掉，马上就到学校了。他老是会把保鲜袋和牛奶盒丢在车后座上，甚至将没吃完的烧饼塞进后座的某个口袋里，直至散发出异味，我方才能循味找出。现今无需接送儿子，一路听着自己心仪的小说，丁点都不觉得乏味。一年到头，我全然不记得洗车，反正能开就成，更甭提保养了，连加油，都是老公负责包办。回想起来，我们往昔竟是如此不待见它。

可这十余年里，默默相伴我们，为我们遮风挡雨的，也是它。如今，别离将至，犹如与老友分别一般，觉着内心甚是怅惘。

上述种种，若讲出来，在家里那大丈夫和小男子汉眼中，恐怕就是多愁善感，乃至无病呻吟……我决然是不能认同的。顶多能接受的是，乐意码字之人，多少是有点闷骚在身上的。

将内心的感触打成文字，权当与旧车来一场具有仪式感的道别。不舍不得，小舍小得，是时候说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