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

《观音》

 

1

大学教室里，亦同在讲课：

“观音本为观世音，因为避唐李世民讳，所以减字为观音。玄奘在《大唐西域记》中纠正了观音的梵语错译。改为观自在。其意为观照自身。因而《心经》篇首语为：观自在菩萨行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观音虽是观自在误译，却是美丽之误。在佛教诸神中，观音是最仁慈的神。据说他醒觉众生，慈悲六道。”

学生： 美丽的错误？

亦同： 从物理学视角看，星际真空声波无法存在，因而是无声世界。所以诸神和逝者灵魂，无法借助听觉，但也许可以看到各种可见和不可见的光。在紫外和红外，还有很多更加好看的声音。既然声音是频率波，理应也有颜色，只不过我们未进化至此。

学生： 您意思是说音阶都有颜色？

亦同：其实在中国的五行学说里，已经有此推论。

下课铃响，学生陆续走出。欣在座位上站起来，走到他身前。

亦同良久才说出话：什么时候回来的？

钟欣: 现在。 

亦同盯着钟欣的无名指：“ 还单着？ ”

钟欣下意识的把左手无名指掩盖起来：“你知道我要的太纯粹了。但现在，已经没人象我一样视爱情如生命了。”

“你还是没长大。”亦同笑笑，“说吧。什么事？”

“帮我找一个人，我无意中拍到一段视频，但当时没跟上救护车，后来就回美国了。我要把这视频，还给那个女孩。”

2

二年前的今天，他在挂油画《盲女》

聪为他端茶。

他说：“貌似看不见比听不见更加不幸。画上的盲女要靠一起流浪的女孩为她讲述彩虹的颜色。从未看见过的人很难想象颜色和空间。但看见的人却可以移觉。她可以感受声音的色彩。

聪用手语说， 我对声音没有概念。

他拿来吉他。

“ 声音就如天上的彩虹，只要用心，就能看到声音。1是紫色，2是青红3是绿色，4是红色，5是黄色，6是白色，7是黑色。 ”

凌弱聪目不转睛，突然打手势说：“是神让我遇到你。你还相信神吗？ ”

“我小时家里还住在农村，那时候养了一只黑猪，一家一年的衣食都指望它。它很上食，很听话。我常想它将来的命运是什么，它对我们产生幻觉，以为可以依赖，但最后是背叛。等它的是一把二尺多长的刀。有一天它病的很重。父母很着急，于是我们半夜起来，点上香，跪下来向观音祈祷。”

“怎么样了，后来？”

“那时我很小很虔诚。不过猪还是死了。后来，我仍然虔诚，结果我老婆孩子也死了。有时候我想，信仰并不能改变命运，它只能让你心里平安。有所寄托。 ”

聪手语： 信仰让人坚强

“我似乎相反。 ”

凌弱聪：只要你相信就行。只要你信。就存在。只要你信，你的妻子和孩子还活在另一个世界里。

他呆呆的注视她。良久说“ 我愿意相信。”

3

聪想起小时候：

（手语）： 妈妈，老师说世上最好听的声音是有人说我爱你 。你会一直爱我的，是不是？

母亲微笑手语： 会，但你长大以后，就会需要不一样的爱了。

聪：什么是不一样的爱？

母亲：就是有男孩子对你说我爱你。

凌弱聪：没有男孩子会娶我。

母亲伤感的看着她。转过头。

她回过神来，对他表示：我想听世上最好听的一句话。

他笑了，（手写）这三个字太神圣了。如果让一个男人说这三个字，一定是要发生或者已经发生了很严重的事。

聪淡淡笑了笑，背转头。

4

一年前的今天。森和聪已经分手。

森仍然常去他们从前约会的地方，听到一对情侣吵架：

女：你到底说不说那三个字？你不说我怎么收到？

男：这尼玛还用说吗？我不那什么你，我这是和你玩儿兄妹情哪？

女：我不管，你还是不爱我，要不你怎么不说。分手！

男：分就分。怕你啊。

女：有种以后别找我。

男：谁再找你谁他妈的不是人。

他发简讯，但她没看到。当他兴冲冲带着一个西红柿跑去约会地点，一辆车急驶而来撞倒他。

聪赶到时，他已濒临死亡。

聪抱着他，四处看有没有人帮忙。他用尽力气试图手语，但他的手抬不起来。他艰难的颤动嘴唇，说‘我爱你’ ，但她听不到，也没看见。

5

咖啡厅，亦同和欣等到了聪，那个视频里的女孩。她瘦弱，羞涩。单反记录了森的唇。现在，聪终于看到那三个字。她无声的泪流满面。她拥抱欣，用手语说：谢谢你，这对我很重要。你不知道这对我有多么重要。

聪离去。

6

钟欣对亦同说：“ 我达成了心愿，也该走了。以后不再回来了 ”，她站起身要走。

“你这就要走？”

他很失落，“这么多年，我要么见你来时风尘仆仆，要么看见你匆忙离去。你真的不能留下来吗？我们还可以象从前一样。 ”

钟欣默默站起身，向门口走了几步又回头坐下。看着亦同的眼睛：

你真的还相信爱情吗？你还有信仰吗？你还相信什么吗？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

亦同低头无语。

钟欣由失望回归淡泊，“ 那我又何必留下？”。亦同默默端起杯，突然放下杯追出。

7

在有些像圣母的澳门新口岸新填海区观音前，凌弱聪虔诚合十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