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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逼死亡之《兴国背街锺氏五修族谱》

疑逼死亡之《兴国背街锺氏五修族谱》

作者: 献伦闲谭 | 来源:发表于2019-04-11 06:53 被阅读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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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草堂话谱

赣州地区的家谱,以开本阔厚著称,我的藏品中,有一部道光年间的三册《方氏》,有一天闲来无事,实在好奇,过了一下秤,净重21斤,厚大可想而知。近几年来结交了几位赣州一带的书友,寒斋中赣州地区的家谱也多了起来,几个书架上都是这样厚阔的大开本家谱,气势上就很不一般。来访的谱友或其它研究者,都首先会选择这块区域站上一会慢慢欣赏。我喜欢这样的感觉。

这部《兴国背街锺氏五修族谱》,六册,民国五年孝睦堂木活字本,算是过了大年后我所首次得到的五部家谱之一。白纸厚本,蓝布封面封底,每册书脊均印有叶数:二百三十五页、二百零六页、二百九十八页、二百五十八页、二百零七页、二百五十四页。这样的页码比之其它地区的普通家谱相当于二册或三册,不过在赣州谱中也算平常,有些谱,有一册多达五、六百册的。

《锺氏》首序为时任“内务部次长里人谢远涵”所撰。谢远涵(1875 -1950),字敬虚,亦兴国人,光绪甲午科进士,曾参与“公车上书”,民国四年,出任内务部次长兼北京市政督办,并代理内务部长,民国十一年被任命为江西省长,未到职,转任九江商埠督办。我有一部民国三年三公堂木活字本的兴国《谢氏合修族谱》四册,就记载有他的世系。他在序中说:“清咸道之间,子宾先生暨其嗣伯平先生先后成进士,为名翰林,入侍枢密,出守疆土,功业彪炳,载在史册。清制每十二年必取诸生之尤者,县一人,府二人,选为拔贡生。自雍正乙卯科迄咸丰辛酉科,吾邑之获是选者,多在孝睦堂锺氏。唐宋至清末近千年,国中最重者无过于科举,然后赣州所辖十数属,迄无与孝睦堂锺氏相颉顽者,呜呼盛矣。”序所提到的“子宾”、“伯平”父子,即父锺音鸿,钦点二甲第五名进士,授翰林院编修,两江总督刘坤一是他的学生;子锺启峋,钦点二甲第一名传胪,翰林院编修。谱中载诰勅及传记、世系等。

让我感兴趣的,倒并不是这“先后成进士,为名翰林”的父子,而在是第二册《世德传》有“民国丙辰五年再从弟应鸾(本谱协修)敬撰”的《烈妇杨孺人传》,录全文于下:

“吾家当同治丙寅、丁卯间,遭家多难,伟人硕士相继沦亡,实为不幸。而节烈之风即因之层见叠出,使吾家光大门闾,照耀古今,又为不幸中之大幸。所谓节烈者,伯母王氏与兄嫂杨氏。是今伯母已见别传,而兄嫂杨氏亟思有以扬其烈。适堂姪孙能锋以死事状进,予欣然披阅,因泚笔而纪其巅末焉。按烈妇系再从兄彪如先生继室,桐陵杨为楫孙女,予再从兄嫂也。秉性纯正,动合礼法,年十六赋于归,时彪如为名诸生,篝灯佐读,琴瑟静好。事高堂以孝,待妯娌以和,然闺帏之法度甚严。虽家庭父老至亲厚戚无故不得亲其貌、闻其声,当时之人无论识与不识,莫不以贤母称。年十八生一子不育,自是日怀似续忧,屡劝夫纳簉室,夫不许,犹以夫年尚壮,婉劝有待,此其贤而不妒之德,虽周太姒不是过。讵同治五年彪如年方三十二,以嗜学故,积劳成疾,前夕梦一金虫,伏吸脑髓,醒得疾,日以剧烈。妇人衣不解带,食不甘味,家故不丰,必展转典质以供医药,药必先尝而后进。痰唾便溺必亲捧貯器以进,凡数十日无倦容。迄病势垂危,乃伏泣曰:‘君倘不测,妾必相从’。至十一月二十五日病果卒。烈妇擗痛悲哀,感泣行路,徐呻吟曰:‘吾与夫有约,必践吾言,始可相见于地下,所虑者宗嗣无人,丧葬无主,冥会莫以为告慰。’ 于是从容布置,集族人,央夫弟祥炘以次子瑞增继,弟泣从立,候告庙宣众,然后以家事、葬事嘱讬。即毕,服卤而死。家人知其必死,故不劝阻,以遂其志。时年仅三十也。呜呼,可不谓烈哉。当道上其事旌奖如例。厥后瑞增妻刘氏与胞姪瑞坼妻谢氏、瑞境妻陈氏俱少年守节,人言无间,论者谓一门节烈,虽祖宗积德累仁所致,亦烈妇成仁取义之正气,有以感召之也,因连类及之,以俟后之考世德者。”

蝼蚁尚且偷生,杨妇本为继室,又无子嗣,且年仅三十,就饮卤而亡,所谓“家人知其必死,故不劝阻,以遂其志”,怕是逼死的可能性最大。当她愿践其诺之时,只要有人稍作劝阻,即可顺坡下驴,此等大悲惨之事,应该就可避免。而家人竟作了冷眼旁观,“以遂其志”,一个“惨”字怎么得了。想家谱中节烈之事最多,往往均有“节孝传”、“烈女传”之类,而所多者亦为夫亡后妻孤苦守节之事,如“烈妇杨孺人”这样的,戏文里有,现实世界中,大概不会多。像彪如四弟祥炉的长媳陈氏,也是“年少夫亡”,但她采取的是“抚孤守节”,至修谱时的民国五年还健在,也落得了“井臼躬亲,内外修洁,宗族乡邻是效是则”的赞语。

为了“烈妇杨孺人”的这段文字,特意花了些精力查得彪如世系,在八百四十九叶,云:“祥炳,启嶷长子,字蔚甫,号彪如,邑庠生,不忮不求,正直端方,笆志诗书,尤精岐黄,温厚和平,士林钦仰。道光乙未十五年七月初八日寅时生,同治丙寅五年十一月二十五日巳时殁,葬未详。娶南安府崇义县拔贡生萧名搢女,清道光壬辰十二年三月十二日寅时生,咸丰癸丑三年六月十九日午时殁,葬未详。女一,适高龙太学生王载赓。继娶桐林杨氏,舍生取义,贯日冲天,草木生香,乾坤壮色,至今思之,犹凛凛有生气,清道光丁酉十七年二月十八日戌时生,同治丙寅五年十一月廿五日戌时殁,葬未详。子二:无名子(亲生早夭);瑞增——抚胞弟祥炘次子为嗣。”

嗣子“瑞增”,世系中说他:“字澋川,业儒,清咸丰辛酉十一年七月十六日申时生,光绪癸未九年九月初六日戌时殁(年仅23岁),葬隆坪皇封山。娶砂田罗屋背刘前求女,矢志柏舟垂三十年,抚胞侄而接宗祧,事祖母以全妇道,清咸丰庚申十年八月十七日寅时生,子一:能锟——抚亲弟瑞境次子为嗣”。也就说,瑞曾也没有亲生子息。

再看继嗣的“能锟”:“字秉刚,系亲弟瑞境次子过继,业儒,清光绪戊子十四年十一月初四日戌时生,宣统庚戌二年五月十二日午时殁(也仅23岁),葬未详。娶冷坑唐声椿女,醮。子一:振波——抚房弟能纯三子为嗣。女一:招子,殀”。也是没有留下亲生子息。好在能锟的妻子“冷坑唐声椿女”,没有继承祖婆婆的遗风,改嫁去了。

继能锟嗣的“振波”,生于光绪二十九年,至修谱的民国五年不过十四岁,已娶“焦田陈隆兴女,清光绪癸未二十九年生”,与他同岁,后来如何,谱只载此,就不得而知了。只是彪如门下这一支,人丁不旺到如此程度,真也罕见。

之所以怀疑杨氏之亡有可能属于逼死,确是有些疑点。彪如生病“凡数十日”,在他生前没有过继子嗣,只有当他死后的这一天,经杨氏“央夫弟祥炘以次子瑞增继,弟泣从立,候告庙宣众,然后以家事、葬事嘱讬”,诸事办妥之后,就“服卤而死”,距夫死前后仅相差五个时辰。原可以体体面面办的事,却办得如此急促,如此迫不及待,等以后找机会再在祖庙中跟大伙儿说明彪如已有了螟蛉儿子继承香火(候告庙宣众),不能不令人怀疑。

自彪如之后,每一代虽均非亲生,总还是延续了下来。同治五年至民国五年,前后不过五十年,但为何彪如和杨氏均“葬未详”?这就更解释不通,过继承嗣的目的是什么?!

这件发生在清末同治五年的事,家谱中当然是当作褒奖来记载的。如今看到了,忍不住还是要作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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