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回来了,一家子开着宝马回来的,你快过来吃饭哦!”弟媳阿秀说话时,弯成了月牙的嘴角一定挂着长长的涎水,我想。我微笑着在电话里“哦”了一声,然后打车过去。
的士在“吃得美”饭店前轻巧停下,一位娇小微胖,戴眼镜的女子正站在饭店门口快活地和阿秀说着什么。我钻出车门,阿秀立刻向我招手:“快来!”我拽拽坐起了褶皱的大衣,整了整围巾,微笑着走向她们。
“姐!你终于来了!”和阿秀说话的小青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一边摇晃着,一边上下打量着我:“你怎么还是老样子?岁月怎么没有在你脸上留下痕迹?”我怜爱地看着她,小我五岁的人啊,披着的头发发梢已经枯黄,几乎没了卷儿,里面还有银丝闪烁。白净的皮肤有些许红晕,但看起来有些干燥。双面尼大衣布料挺好的,可是式样早过时了。我抱抱她,在她耳边微笑着说:“对自己好一点,少想事。”
“别骗我了,你怎能不想事?”小青根本不信。
是的,我懒得想事,她怎会信呢。哦,其实,不是我不想事,是能不想的我就不想。比如,我有一份能维持温饱的教书工作,就不再想,怎么才能发财呢?再比如,和朋友们一起外出,我从不记路,哪怕去了n次,我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叉路进出的,除非让我单独去一趟。我懒得识别品牌,无论别人穿着挎着开着什么名牌,在我眼里都和别的一样——功能基本一样嘛。还有,别人对我的不好和我对别人的好,我尽量忘得一干二净(刻骨铭心的除外),我只要记住别人对我的好就行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简单而轻松地活着,少想事,是我无白发,少皱纹的原因——我是这样认为的。
小青的老公坐在新宝马里面算账、接打电话。对于这个妹夫,我本是欣赏的。他应该是善良的,因为他说话时软软的川味让小青觉得温柔。还有,他虽然比小青小三岁,个子也有一米七五,但每次都会跟着小青回娘家来。小青给娘家父母兄弟打红包什么的,他也从不计较(虽然那是小青自己的收入)基于这些原因,我渐渐扔掉了脑子里对他的猜疑,认可了小青选择的这个妹夫。
一顿午饭,妹夫和他喊来的工人们喝得面红耳赤,都不愿下桌。小青说待会儿要去我家,我便先回家去做准备了。
一会儿,小青发来微信:我和女儿在你家楼下,等酒鬼到了一起上来。我们坐的士来的,他不愿上车。
半小时后,又发来微信:他还没到,不会出事吧?我笑了笑:你们上来吧!这么小的城,哪里出事了早就传来消息了!
小青一进家门,就气呼呼地说:“这个酒鬼,叫他坐车不坐,去哪里了呢?”
“为什么不坐车?”
“平时打的不是5元启程吗?今天他拦第一辆车要10元,我想司机肯定听口音知道他是外地人,所以坐地起价,于是拒绝坐。然后拦第二辆,只要7元,我们就上车了,他却不上了。不是几元钱的事,是的士司机的做法让人气愤。”小青仍然怒气冲冲。
我也觉得小青没错,于是叫她消消气,我给妹夫打电话。电话“嘟”地响了一声,然后传来:“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我再打过去,依然如此。我叫丈夫打过去,还是直接挂掉。
再打。关机!
小青沮丧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又过了一个小时,妹夫还没来,再给刚刚喝酒的那些人打电话,都说没看见他。小青慌了,要我带她去楼下茶馆看看。
楼下大小茶馆转一圈,都没有。会去哪里?莫不是进酒店了?小青说:“有可能,他说过要住酒店的。”
我们沿路找酒店问。可是,酒店的前台小姐总是坚守职业道德,为客人保密。这么个大活人硬生生不见了,而且喝了酒,不怎么清醒,怎能不叫小青着急呢?
在一家酒店里,小青再次鼓足勇气找前台小姐套近乎。我在旁边证明她要找的人是她老公,因为喝醉了,所以很担心,不是要见到他,只要确定他是住进酒店就放心了。终于,前台笑着点点头。小青开心地笑起来。房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进的,她只好随我回家。
晚上9点,小青在群里收到她老公的信息:停机了,在酒店里,才充电。小青激动地发出微信:我来了!一边不顾劝阻飞奔酒店而去。
半小时后,群里不断接到微信。首先,一幅图片,高跟鞋的鞋跟跑断了。
我坏笑:太激动了吧?
阿秀捂嘴:慢点跑哈
接着,小青哭丧着脸:他不接电话,我在大厅里。
我哈哈大笑:要不要我给你送鞋?
小青:你们是我家人吗?我丢人都丢到家了,你们还笑?
我愣住了,我仿佛看到了她汩汩流血的心,她曾是个自尊心多么强的孩子啊!可是现在的她,为了爱人,忘了自尊,忘了自己。她的爱怎能是这样的回报呢?
我立马发信息:我来接你回家……
一路上,她不断絮叨着:“他醉了,是醉了……”后来,渐渐沉默了。
如果醉了可以任性,小青,你也要醉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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