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的思念——记爸爸离世后的第十五天

昨晚下班上妈家，取回来也许是我最后一包东西。爸去世后，每次坐公交到南宫北站，眼泪窝子深的我都忍不住眼泪，想爸最后一次出现在这里，是我中午出去买饭，在单位街上看环卫清理菊花想用车拉走，那么一大盆紫色的菊花，我抱着要一下试试，居然给我了，但没给我花盆，我连泥带土地揪着花，捧着土，挺高兴往单位走，街上不时有人问我是买的啊，我像占了便宜地说是要的。走着走着我又犯难了，我家也没地方放啊，放单位又舍不得，想着放妈家吧，于是，我先把花拿到单位，不出所料，一个小孩殷勤地要给我找花盆，我没要，我用塑料袋包好花上泥土，给妈打电话，没人接，又给爸打电话，爸接了，还是荣儿啊，荣儿啊，荣儿啊的叫三遍，让我厌烦的心里直痒痒，我告诉他，晚上下班我先去他家送花，让他拿着拉菜车去南宫北站接我把花拉回去，我坐上公交再打电话给他。晚上，我带着花到了南宫北站，等了一会儿，爸拉着拉菜车来了，爸穿得有点儿邋遢，爸最后几年，经常这样，特别是我好长时间没见他，每次见到我都会提醒他，他也听话，下一次就利索些，我跟爸在一起时间比较长，而且都是他辉煌的时候，见不得他落魄的样子，那时，他在牙所，是什么地位咱都知道，所以见不得人不尊敬他，虽然，没外人时我也会跟他吵，他有些事情办得实在太过，他抠得不会给我好处，他瞧不起我混得差，可我就是见不得他不好，谁欺负他我会不顾一切替他讨公道，谁欺负我爸，特别是在我面前就是欺负我，谁不尊敬我爸就是不尊敬我！爸只有一点不听话，就是他的头发，不知道在哪儿剪的，狗啃的似的，我跟他推荐过多次20元一次的地方，他从来没去过。爸的脸色发黑，当时的感觉是气色不好，他说我今天的车没想到的快，又说了些什么不记得了，反正那些话在我看来，虚虚的，把我当傻子似的，懒得听。现在没了，就像我现在的单位一样，虚的实的都没了！至于那菊花，妈过几天打电话说很香，再后来我就没见过，爸出事时我去他家接待来人，那房间让爸妈收拾得感觉泛着光，绿色植物养得很美，感觉我不在这段时间，他们很热爱生活，只是没见那菊花，大概花落了之后就像一堆枯草，就像我满心欢喜地把我认为最好的，比如以前送人的礼物，现在自己都看不上眼，其实人家并不需要，还很负担。我来到妈家，已没了钥匙，单元门没门禁竟然也能开开进去了，上了五楼，听了听，没声音，敲门，老舅出来了，笑呵呵的，挺滋润，随着飘来的像是一股鱼香，好像在做饭，进门，老妈迎上来，妈有点儿蔫儿，每次我这个时间来，她都是忙前忙后，有时觉得她70多岁的人，不容易，该闲下来了，这回，有人给她做饭，她闲下来了，还不太习惯。爸走后，每次到妈家，都没好好看看，这次在公交上，我就下决心，一定各个房间看一眼，做个告别。我这次一定不跟着她们的话走，我不进我爸房间，但我一定要看一眼。我进门，妈让我把包放下，我没放，自从家里不安全，我包里重要东西太多，我说要上厕所，每次我头一件事也是上厕所，没处放包，我把包放在拖布筒上，纸还是我爸买的，据爸妈说，那次超市打折，限量买，爸也不知道买了几包，反正是最大限量，到楼下累得要妈接他，我说无芯卷纸质量好，他说贵，到最后也没舍得买，这点抠门劲儿我一定引以为戒，红桶里也没了爸常存的脏水用来冲厕所的，倒也干净。我拎起包推开厕所门，妈在等我，我径直到爸房间门口，门没关，没开灯，没开灯，打开灯，我呆了，以前妈总说爸最能糟害屋子，我原想它现在一定更整洁，我老舅母是最能干，最干净，最会收拾屋子的了，什么情况，说不出来，真有福人居福地一说？屋里穷酸破败相，屋里东西少了许多，具体少了什么，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爸的屋里，永远是东西满满的，我爸的床永远是铺的厚厚的，很整洁，就连他最喜欢的孙辈也不愿意让他们坐上去。现在谁住不知道，只见铺得薄薄的，一条深蓝色好像毯子似的东西扔在床上，谁刚从里面出来，我走进一步，看看那三张照片还在，不知道被什么挡着，光彩不再，不想再近前，愣愣地退出，关上灯，妈愣愣地看着我，妈的脸上没了爸在时的自信和精灵。带阳台的屋子门开着，灯亮着，稍凌乱，客厅也一样，只是桌上没了我上次去时摆的昂贵水果，想是我上厕所时撤了，奇怪的是，那好闻的鱼味也没了。妈以前住的房间变化不大，我的东西就在那里，我看了一下东西，整理好走了，老舅母客气地留我吃饭，说你老舅熬的骨头可好吃了，嗯？我明明进门时闻的是鱼味，再闻，什么味儿也没有了，脸上洋溢着他们没把东西看丢的自豪，妈也客气地让我吃饭，没了以前的忙前忙后，死气白咧地留我，塞吃的东西给我，有时候背着爸给我，现在不用背着爸了，也不给我了，虽然我没在意过那东西，仿佛这不曾是她的家，她有做不得主。拎着我的皮箱下楼，走出单元门我回头看阳台，妈在阳台上喊我，我应着，看不到她，再看，还看不到，我忍不住哭了 。每次去妈家，别的没有，但绝对不会饿着，现在，上次让都没人让，这次，嗨！记得爸在时我最后一次去，也是没时间吃饭，他俩塞给我四个香蕉，当时没当回事儿，现在感觉弥足珍贵！我能怎么办？没能力接走妈，赶走老舅谁陪妈？怎么也比保姆强，至少对妈好。就算是妈先走了，剩爸，那也不是我们的家了，爸妈都走了，更没家了，谁知道那姓杨还是姓什么。爸再不好，我们再吵，他们再不愿意我住他家，从来没骂过我滚，让我搬出去！我再赌气，实在没地方去，还得回他们的家。我的满足度低，庆幸比孤儿强。五个孩子里，算是我比较完整地跟随爸一生，从前他的眼神是自信挑剔，随便在家发脾气，可是，你们知道他那时几点吃中午饭？还好，大家容忍他，那时他再发脾气，我们也能团聚在他家，哪怕我们傻呵呵找的穷媳妇，穷女婿都能容忍，不！不是容忍，是当作比我们还高贵的上宾。来到北京奔波的我发现，这种地方只有在咱爸妈家。爸从北京回五常办事的每年那几个月，满眼神的气，气以前尊敬他的人不再尊敬他，尤其是他办大病医保期间，吴明贵无能，爸在没有一点儿社会关系的情况下，是硬生生地办下来了，每年几万的医药费啊，要是他不办，儿女不也得出？他办大病医保时，我家搬到二中附近，离他办事的地方近，他就一人回五常办的，妈没跟回来，每次办事回来到我那吃中午饭，那气得，有一次他走后，把我气得用剪子把我家开了一盆花的金鱼草都剪了，从此，金鱼草再没开花。最后一次，据爸说他在那儿不走，站了很久很久，爸又有病，他们不得已才给办了。那时，真是很羞愧！帮不上他，大事帮不上他，只能小事多照顾他，别人不许欺负我爸。再后来，我爸的眼神是各种的恨，走在五常大街上，过横道连车从他身边过得快了都骂，吴明贵说他有点儿倚老卖老，我理解他从万人捧到别人不屑的心理落差。我到北京，他的眼神是落寞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后来，妈跟他儿子一起欺负爸，他的眼神是惶恐，愤怒，不相信，眼神甚至发贼，他那么看重他儿子，当时在五常想上秦皇岛开牙所，跟五舅已谈妥，妈在北京打电话强烈不同意，甚至搬出老舅，爸都没妥协，只因他儿子说了一句，你去秦皇岛的话，再以后我就不管你了，他说，我老了不能没人管，才放弃。可是，别说管他，还带头欺负他，给妹夫们做坏榜样，谁家老人没缺点，可见过哪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在外人面前欺负自己老人，简直就是不尊重自己，五常有一个女的，凭当小三当了一个小官，首先大义灭亲收拾自己亲戚，让人家笑话的呢，她的官也没当长。自己家吵吵也就算了。吴明贵这次回五常前我上班，回家他已经走了，吴雨萌说她爸从妈家回来，气得嗷嗷叫，说哥跟嫂子一起欺负他，我听了还笑，这个熊饼子，忽然想起，爸以前回五常，跟我讲，哥跟嫂子一起不知道因为什么事，爸所有的饭菜都扣桌子上还是哪上了，爸说，把他气得呜呜哭，我当时以为嫂子只是幕后推手，不会站出来，现在看来，没人的时候真能出手啊！我那天骂他们，不为争财产，就为出这口气，否则，我会得病。自从他跟我说断绝关系，我很长一段时间晚上突然醒来，反省自己，哪做错了，那是萌高考前最黑暗的两年，我没反省出来，无助的我也挺过来了。他太绝了，只要稍微成为他负担的，他都要抛弃，哪怕是他父母，更何况是我！反正，那段时间爸得了癌症，得癌的人大多数都是心理上经受过很大痛苦一段时间。他煎药，非得用瓷的砂锅煎，气呼呼地往出倒直冒热气的药汁，那手抖。。的情景仿佛就在昨天，我看着既心疼，又不敢上前，怕打碎了瓷锅。我网上给他买了个电的瓷的煎药锅，不用倒，可以自动出汁，我到现在也没机会见到我给他买的那个煎药锅什么样，那段时间我租房子出去了，听妈说，没怎么使，也不容量小，可那种我买的也是最大的了，还说费电，用他家煤气熬药最省钱。我搬出去后回去的次数少了，再见爸，眼神平和了许多，人也不那么争了挑了，就是记忆力极差，每次跟妈抢着讨好我，我来匆匆去匆匆，还真不习惯。那时，他很瘦，脸色发黑，到后来，萌要考研那段时间我忙的只有有事才去他家，好像竟然没时间仔细看他。他给我打电话，让我告诉明贵，医保报销药费医保局给打卡里了，听得出他财务上轻松了不少，也舍得跟妈去旅游了，不再巴巴地等着儿女领他了，知道自己玩了。谁知道在几年前我还想着算卦的说他能活到78岁，就在我忽略的时候，他这么突然地走了，以前总以为他最后一段时间会在病床上度过，他那么麻烦，谁知走时竟没麻烦我们。缅怀父亲的一生！我眼中父亲的一生，如果来生，我还这么没出息，没有能力像宠孩子一样宠我的父亲，我不再做他的孩子。回来的路上，我哭了一路，公交车倒是很顺，回到家，孩子已做好饭，我吃不下，哭了一会儿，我跟孩子说，以后等我老了，给我点儿尊严，至少不要在外人面前说我，谁让我有这穷酸的毛病呢，在养老院，见过太多眼里害怕讨好的眼神，我们门诊跟养老院只隔一扇玻璃门，只有万不得已打开水时我才过去，算卦的说我女儿跟我好，以后会很孝顺，谁知道呢，以后也许她是最后一个伤害我的人，现在做好心理准备，省的老了一下适应不过来

我的思念

爸已经过世，再也不用遭受身体和精神上的折磨了，也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脸色了，也是解脱了。我们还要继续生活。活着不只是为了自己，还有我们的孩子，所以要坚强

我屁股上有个坑儿，是小时候打针时留下的，每每触碰都异常难受，所以我轻易不碰那儿，连洗澡都绕过。生活中有很多不能再触碰的地方，对于爸爸，我们肯定会有意无意的想起，但要学会很快让心情好起来，因为眼下有比缅怀更重要的事情。等我们老了，坐下来慢慢缅怀。爸爸经常说：我很想你奶。他此时跟奶在一起，会很好的。我们过好自己的生活他也会很欣慰，不会再挂念我们过得不好。时间会解决一切的，我们也有老的那天，等那天到来时我们的子女都长大了自立了就很好。今天开始努力过好自己

此群原用以我们姐妹在失去父亲后相互疗伤慰籍，在没争得各位姐姐的同意下组建此群。而今爸爸已安息，我们也回归各自生活，因此在没争得各位姐姐的同意下各自退出此群，以后我们可以在home里继续交流。望我们继承爸爸那顽强、向上的精神，为了我们自己，也为了不给或者少给我们的子女添麻烦，让他她们也在我们走后如此敬仰如此思念，过好眼下的每一刻，往前看，我爱你们

世间没有对错，仅以此纪念这段刻骨铭心的时光。不敢触碰有您的过往，因此原谅我无法提笔里面您，在内心的深处永远有您，我爱您，老爸

姐姐的思念——记爸爸离世后的第十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