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确定回家的那刻起,心就如云飘过山涧,自由起来,快乐起来,轻松起来。
本不想提前告知日益年迈的父母,但家乡的天气预报里在我回家前的几天里连续雨雪,我不得不在年廿那天告诉妈妈,她虽然连连说,路远不便,打个电话就好了,但隐不住的是内心的激动与兴奋:“好好好,今日正好晴天,我马上去晒被子。”
电话千百遍哪能抵过亲眼相见?妈妈总说:“一日三餐,很方便,吃啥有啥,不用挂念。”爸爸常说:“人过七十,谁没个病恙,不用担心。”其实,父母斑白的两鬓写满了疲惫和衰老,相见的欢喜里诉说了他们对儿女深深的思念。
爸爸高大的身影好像矮了点儿,昔日挺拔的腰身前倾了些,两年来他的腿脚一直疼痛,以至走路困难,不得不依靠老年代步车。去年脑梗住院后,记忆力明显不如从前,骑电动车出行,停车后从不锁车,甚至常常不拔钥匙。从邻居的描述里,我得知爸爸开车常不用慢档,速度偏快,有一次差点翻车撞人,吓得另一邻居飞跑躲避。
我家门后放着个近一人高、一搂粗的编织袋,我问做什么用的,妈说:“都是你爸吃过的空药盒,开始的都扔掉了,后来随手放这里,愈积愈多。”我惊愕了!爸爸是抗拒吃药的,常常不按时,高血压高血糖的药有时还自己减量,在妈妈长期的叮嘱与监督下,竟已吃了这么多。不知妈妈费尽了多少口舌,操碎了多少心。
爸爸仍关注时事,他最爱看的电视频道仍是cctv4,谈到墨西哥受美国的制约,谈到墨美之间那堵分界墙以及蜿蜒曲折的界线,爸对比美加相对笔直的分界线,来阐述美国的霸权主义。由国及家及人,爸说人的涵养很大部分来自一个人的宽宏大度,若无宽容之心,很难成大器。
这两天每天一大早就有人来找爸爸写个封条写个牌位什么的,他都热情接待,妈也大力支持。但对于去村委去祠堂之类的事,我们就劝他不要去了。爸爸热衷于做公益,家谱修缮在即,又有人请他参与,但爸身体实在不支,方婉言谢绝。
听邻居说,有次爸在不太宽阔时村路上骑电动车,后面有辆轿车紧跟其后,按了几次喇叭,他依然不紧不慢地开着。路两边的邻居都笑他不躲路,他也微笑地回应着,热情地以为邻人和他打招呼。从那时起,邻居们开始知道,我爸爸耳聋了,需要照顾了。
云游四方,曾是年少时的梦想。远在天涯,却是中年的痛楚。父母之爱温暖着每一个孩子,他们却从不曾向孩子诉苦,哪怕积劳成疾,哪怕疾病缠身。妈妈说:“你们以后别寄快递了,开车去取不太安全。”想想确是,村道还好些,有时还要走国道,一想到耳背的父亲骑行在车水马龙的国道上,我就心惊胆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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