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我们去听了一场音乐会
周六晚,我们到上海东方艺术中心去听了《纪念音乐大师柴可夫斯基逝世124周年,三大经典芭蕾交响音乐会》。
该场音乐会由上海心古典交响乐团演出,张锐老师担任指挥,三大经典分别为《睡美人》、《胡桃夹子》和《天鹅湖》。
彼得·伊里奇·柴可夫斯基(1840—1893),十九世纪伟大的俄罗斯作曲家、音乐教育家,被誉为伟大的“俄罗斯音乐大师”和“旋律大师”。
1859年,19岁,从彼得堡法律学校毕业,在司法部任职;
1861年,21岁,进入彼得堡音乐学院学习音乐;
1863年,23岁,辞去司法部职务,献身音乐;
1865年,25岁,在莫斯科音乐学校任教,并开始创作;
1877年,37岁,结婚,对婚姻不满跳湖自杀未遂,不久后离异;
1877年,37岁,开始接受富孀笔友梅林夫人资助,辞去教职专心创作,10多年间成果丰硕;
1891年,51岁,赴美国指挥演奏自己的作品;
1893年,53岁,接受英国剑桥大学授予的名誉博士学位;
1893年,53岁,去世。据传可能因为同性恋不被当局接受而被迫自杀;
柴可夫斯基的作品反映了沙皇专制统治下的俄国广大知识阶层的苦闷心理和对幸福美满生活的深切渴望;着力揭示人们的内心矛盾,充满强烈的戏剧冲突和炽热的感情色彩。
他在交响曲、歌剧、芭蕾舞剧、协奏曲、音乐会序曲、室内乐以及声乐浪漫曲等方面都留下了大量名作。
上面这一大段整理自百度,协助温习下大师的生平。大师居然曾经因为畏惧婚姻而跳河自杀,我就不作评价了。
(1)交响音乐会,一场高度中心化的精密战役
最近正在读这本书《精益企业·高效能组织如何规模化创新》(「Lean Enterprise: How High Performance Organizations Innovate at Scale」),自觉获益颇多。
由于这本书的关系,这次再听交响音乐会,在欣赏张锐老师高水准指挥下专业乐队演奏大师经典的同时,不觉间多联想了一些。
一场交响音乐会的核心和焦点、以及整体成功的关键,就是指挥。指挥在乐队成员就绪落座后,身穿鱼尾礼服优雅入场,率乐队向观众鞠躬致意后,登上指挥台,稍停留酝酿片刻,他将带领军团投入一场表演的精密战役。
纪律严明的整个军团(乐团),不同作战单元(弦乐部、管乐部、打击乐部等)、遵循事先精准定义好的作战方案和任务(乐谱),在魅力非凡的总指挥官(乐队指挥)的精准指挥下,目标明确,将展开一场高复杂度高精密度的大型协同作战(交响协奏)。
交响乐团的编制:
弦乐部(如大提琴、中提琴、小提琴、低音提琴等)
打击乐部(大鼓、小鼓、铁琴、木琴、钟琴、钢琴等)
木管乐部(短笛、长笛、单簧管、双簧管、短号、小号、长号、萨克斯风等)
...
在什么样的时间点、由哪些作战单元,以什么样的音量、力度、速度和方式演奏什么样的乐章,全部由指挥者一人协调和把控。他要掌握整体,还要捕捉细节,及时纠偏。
整体作战方案(总谱)只有指挥者一人全面知晓,每名战士(乐手)只知道自己的个人任务(分谱),乐手总是时时望向指挥获取指令,在他的统一调拨下,反复启动、中止、调整自己的动作。
整个音乐会,指挥者是大脑,是终极的核心;每名乐手是四肢,是完全的执行者。乐手的使命和职责,就是在指定时刻丝毫不差地精准完成事先定义的动作和任务。
想到这里,我想起了“一指禅”,整个身体只支撑在一个手指上。
所以交响音乐会的特征就是:
整体目标事先已高度明确;
细分任务已细化分解到极致;
过程中目标和任务不存在任何变化的需要;
好的结果是可以被唯一预期的;
乐手的唯一任务就是精准执行事先定义好的动作;
指挥一人承担了整个战争的领导和指挥工作;
这是一场完全计划驱动的、高度中心化的精密战役。
(2)普鲁士军队vs.拿破仑军队
在《精密企业》这本书里,作者提到下面这段历史。
1806年,普鲁士军队,一个典型计划驱动的组织,在规模更大、士兵更训练有素的情况下,被拿破仑那支去中心化和高度机动灵活的部队彻底击溃。
惨败后,有3个人对于普鲁士军队的重建发挥了重要作用——沙恩霍斯特、冯·毛奇、克劳塞维茨。
这三位贡献深远,不仅改变了古老的军事管理信条,为普鲁士军队于1815年大败拿破仑于“滑铁卢战役“,以及普国日后成为德意志帝国里力量最强的一支奠定了基础,同时,还为后来人们如何领导和管理大型组织、进行使命式指挥(Mission Command)产生了重要影响。
沙恩霍斯特将军成立了一个改革委员会,对战败原因进行分析。他注意到拿破仑的指挥官有权力根据战场实际情况做出决断,不用等着上面的层层批准,这使得部队可以快速适应不断变化的战况。
沙恩霍斯特将军希望系统性地培养出这样的能力,他意识到这需要训练出一批能够独立思考的参谋骨干,他们认同相同的价值观,并且能够在激烈的战斗中果断自主地采取行动。
1857年,冯·毛奇在沙恩霍斯特的军事文化基础上,又有了关键性的革新。他将军事策略看作是一系列备选方案,指挥官在战斗之前要对这些方案进行大量甄别研究。1869年,他提出一份纲领——大型作战单位指挥官指南,详细描述了如何在不确定条件下领导大型组织。
遇到敌人,一切计划都将被打破。 ——冯·毛奇
在战争中,环境瞬息万变,确实很难保证一套指令能在长时间内考虑到诸多细节,并在战争中完全执行。
只下达极其必要的命令,所作的计划不要超出你所能预见到的情况。
命令的级别越高,就应该越简短通用。下一级则需补充其认为必要的进一步说明...这样就确保了每个人都拥有行动自由,可以在授权范围内进行决断...一条命令应该包含且只应该包含其下级要达成某个目的时无法自己作出判断的内容。
战场上千变万化,很多情况下指挥官都必须靠自己的判断行动。身为指挥官,绝不能荒唐到死等不可能到达的命令。不过作为一条准则,指挥官只有遵循上级的意志行动,才能在整个战场中有效发挥他的作用。
这些理念构成了“使命式指挥”理论的核心。这些理论,加上培养一支经专业训练懂得如何实际运用这些原则的指挥官骨干队伍,已经被很多精锐部队采纳,包括美国海军陆战队以及北约部队。
第3位,克劳塞维茨年仅26岁时,就参与了与拿破仑的两场决定性战役,耶拿战役和奥尔施塔特会战,而后他服务于沙恩霍斯特的改革委员会,并留下了一部未完成的巨著《战争论》,该著作中,他提出了“战争迷雾”和“摩擦”的概念。
战争迷雾——在一个大型或快速变化的环境中行动时将面对的根本的不确定性,对整个系统的认知必定是不完整的。
摩擦——造成现实情况无法按理想方式发生,其表现为不完整的信息、意料之外的副作用、人为因素,以及一系列意外事件的累积效应。
(3)领导力和创新:使命式指挥,替代命令和控制
在今天快速变化的外部商业环境、以及规模不断增长的企业内部系统中,正是类似于“战争迷雾”所描述的复杂情形。
在这样一个复杂适应系统中,其整体上的行为是无法通过泰勒的还原论方法——把高级运动形式还原为低级运动形式,通过对构成系统的各个组件进行分析来了解和组成整体——来理解的。
泰勒——科学管理之父。标准化、计件工资等。
今天我们仍有不少领导者可能还停留在泰勒的”演算性“工作的科学管理思路中。
行为科学家经常将工作分为两种类型:例行任务,即能够通过遵循一个规则来实现唯一正确的结果,称为“演算性“工作;而那些需要创造性和试错过程的工作成为“启发性”工作。
交响音乐会,就是典型的“演算性”工作,通过严密遵循事先制定的方案和规则,实现唯一正确的结果。
对于复杂适应系统(比如企业),其很多特征和行为模式都是在系统内多个层级之间的事件与组件的相互作用过程中逐渐“浮现”出来的。对于如企业这样的开放系统,还必须考虑它与外部环境的相互作用,包括消费者和竞争者可能出现的行为,以及更大范围内的社会和技术变革。
在这样巨大的不确定系统中,“摩擦”不可避免。摩擦将导致三种差距。1)认知差距;2)一致性差距“;3)影响差距;详细如下表。
经过这么冗长的对于《精益企业》一书中相关理念的回顾和描述,要表达的是,在我们今天所面临的”复杂适应“系统中,我们面对的不再是计划驱动的、“演算性”的”交响音乐会”式的任务,因此我们的领导者如果想更有效地领导和管理企业,并允许和促成创新,应该更多地考虑采用”使命式“指挥,来替代泰勒理论时代的精准的“命令”和控制。
放弃“命令”和”控制“,遵循“使命”原则,在大范围内形成一致目标。每位成员都可在一致目标和授权范围内,自主作出决策和行动。
在音乐界,爵士乐正契合这样的“使命式”指挥的范式。
(4)爵士乐vs.交响乐
好,终于可以说回音乐了。文章总得准备结尾。
交响乐,编制宏大、层次丰富、形式严肃、计划精密,历代大师的经典已然固化不容偏差。台下的观众只是观众,台上的乐团只是乐团。能力高超的指挥者把控着所有的节奏和质量,才华横溢的乐手们的任务就是精准执行既定方案。衡量音乐会完美成功的标志就是,就是乐队每个成员分毫不差地完成了对乐谱的演奏。
爵士乐,起源于非洲,没有专职的指挥者。过程中的实际指挥者(我们暂称为”核心人员“),本身可能是乐团中的钢琴手或任何一名乐手。
整个爵士乐团,由这名“核心人员”,发起主要构思和控制,他在演奏中将以灵活、即兴而相对隐蔽的方式给出提示,基于“核心人员”、乐手们对于共同目标的一致、各自临场的理解和应变、以及乐队成员相互之间的默契、对于观众情绪的及时互动反馈,共同完成表演。
爵士音乐本身的核心,不是毫无偏差忠诚于总谱或分谱的精确演奏,而是遵循统一的“节奏律动“。每名乐手演奏自己的乐器,同时共同遵守基础的“节奏鼓点”,在此基础上,找到自己声部的适当位置,结合自己的判断,进行音乐上的声调调整和润色填充,并和其他乐手乃至观众保持互动、即时调适和发挥。
在爵士乐坛中,每名乐手共同担当了作曲者、指挥者、演奏者的角色。因此每场爵士音乐会交付的结果,都不是一样的,而是最充分考虑实际场景,即时调试和优化,允许了创新和惊喜的空间。每一场都是独一无二的。
简言之,
爵士乐在“使命式”指挥下运作;
而交响乐,是在泰勒式科学管理的计划和控制机制下运作。
(5)一个正好存在的TED视频
法国大文豪罗曼·罗兰说:“艺术中没有进步的概念,因为不管我们回头看多远,都会发现前人已经达到了完美的境界……“。
的确这样,我正为自己在周六晚音乐会上所作的思考感到满意,回来后作进一步研究时,果然发现“前人”已作了类似的解读和分析。我在波士顿咨询公司的一篇相关文章《管理者该成为交响乐团指挥,还是爵士乐手?》中发现了TED拍的这个视频,将意思表达得简洁而清晰。
以下是视频。Enjoy.
关于: 1)交响乐vs.爵士乐; 2)领导力&创新; 3)“使命式指挥”vs.命令和控制。
腾讯视频
视频文本:
Organizations need leaders who can drive innovation, in the face of changing markets ,rivals and technologies, that takes creative collaborations among the teams.
面对变化的市场、竞争对手和技术,组织需要能够推动创新的领导者,这需要团队之间的创造性合作。
What kind of creative leader can lead collaborative groups? One model of use the ceo as a conductor of an orchestra of specialists. The conductors have musical score in front of them describing the precise outcome, CEOs don’t .
什么样的创意领导者能领导合作团队?其中一种模式是CEO作为交响乐团指挥。乐坛指挥们面前有能描述精确产出结果的乐谱,但CEO们是没有乐谱的。
So let’s try sth different, a jazz band leader——Duke Ellington, not an virtuosi pianist or musical theorist, yet prodigiously creative. How? By turning a various groups of musicians into a very creative.. . He or one of the band man Bruce Will talks about main ideas, and let the other players improvise and colaborate the rest, and drive them all to improve, and learn from each other, and plus instant feedback from the audiences help them find out the best ideas.
所以,让我们尝试些不一样的东西——杜克·艾灵顿,一个爵士乐队的领导者,他不是一名钢琴名家或音乐理论家,但极富创意。如何通过把一群不同风格的音乐家变成一个非常有创造力的整体。杜克·艾灵顿或乐队的Bruce Will会主要讨论主要想法,并让其他乐队成员即兴发挥和协作剩余的部分,并驱使他们不断改善,互相学习,再加上从听众们那里获取的即时反馈,帮助他们达成最好的结果。
The organization of future might look more like a jazz band than orchestra, functional barriors fade, specialists team up for opportunities, feedback is fast, rich and available to all.
未来的组织可能会看起来更像一个爵士乐队,而不是交响乐团。职能部门之间的障碍将减弱,专业人员们组成团队获取机会,反馈及时丰富,并对所有人开放。
Creative leaders don’t specilize in one area, have all the ideas or make every decision. They lead by... and treat people like individuals and inspire them to get to be best.
创新型领导不拘泥于某个特定的专业领域,或提供所有的想法,以及作出每一个决策。他们区别对每人的特点,激励他们做到最好。
(6)未来领导者的选择
1、成为一名伟大的交响乐团的指挥?问题在于和乐团指挥不同,CEO们并没有事先写好的伟大乐谱,如何应对变化和创新?
2、还是成为一名像前节视频中所提及的杜克·艾灵顿那样伟大的爵士乐手?作为乐队的灵魂,为乐队提供灵感,阐释目标,吸引才华横溢的乐手,并促进他们之间的互动和理解,使得不同风格的个人发挥出最佳水准,将他们融合成极富创造力和生产力的整体,去为观众和市场交付一场又一场气氛热烈的卓越的现场演出?
这是未来组织和领导者所面临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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