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4路公交车上，耳机里播放着苏格兰玛丽女王的故事。官家多悲剧。女王出生即继承大统，躲避迫害寄养法国宫廷，嫁给王子而无后，夫既死，落魄返旧国。在权力的拉锯战中斗智斗勇，遭表亲伊丽莎白囚禁一十八年，后当众砍首。风云落幕时，她45岁。
前后不过十分钟。从文景山公园到北客站的路上，疑似晕车的症状从轻微迅速加剧。突然间，像是视力和听力突然被造物主收回，眼前开始模糊，嗡嗡声从四周包围过来，心口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呼吸都很困难。在网上读到过突然发病的故事，惊慌间，想大喊一声“我生病了”。也许我的求生欲还不够强，生死关头还怕引来众人目光，选择了沉默强忍。到站了。向来心不由己，此刻身也不由己。只觉得公交车的台阶很高，不知往哪里踩。一步，两步，落地。到人行道上的几步八字是飘过去的，路上似乎有人，眼神似乎奇怪。摸一下额头，已经是满头大汗。
说出来不怕丢人，那一刻脑子里闪出的念头是怀疑自己被人下药了。又是可怕的网络上可怕的故事。想到这里，特别多看了一眼站在公交站牌旁边的人。又想记起他是一直站在那儿还是跟我一起下车的，又环顾四周看到一两个人。现在想想自己真是够了，什么时候都是个疑心病患者，什么时候都不放过自己胡思乱想的头脑。小王的电话没有打通。接通小李电话的那一刻，心里安稳了一些。那边有点吵，小李一直在问我说了什么。那时已经提不起精神浑身无力了。没走几步，实在寸步难移，索性席地而坐在马路边。看着泛白的双手，动弹不得，只有一阵紧似一阵的麻木感。
上帝保佑。几分钟后，能看清楚了，能听见声音了，麻木感渐消，除了疲惫外，又是一条好汉了。往地铁站走的路上，有年轻人正在墙面作画，一笔一笔，全神贯注。世界又格外美好了。
对了，我在想什么呢？不是怕自己暴尸街头上头条新闻，不是怕来不及对父母尽孝，也不是怕小王痛失爱人后一蹶不振。有的是汩汩涌起的自怜。怎么就这样结束了呢？就像，风尘仆仆赶到这里，怎么就只有几块破石头和一潭死水？就像，熬完了两个小时的平淡无奇，怎么没有转折和高潮电影就结束了呢？并不是说我预想和期待了什么美丽风景和曲折离奇，只是，怎么就这样呢？无助，空洞，苟且，匍匐在地，敬畏生命，又深知生命不过是永恒宇宙之一瞬。
此刻，我坐在沙发上写这些文字，红酒润色生成三分醉意。眼前是河滩上的绿和绿色之间的河水，延伸到远处化为烟雾蒙蒙。
我不自量力，再上路时，愿已将一瞬过成永恒。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