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他们俩聊了很久,少年喝的苍白的脸上都泛起了红晕。
他很久没和人说过这么多话了。
村里人都说他挺灾的。
地震那年那年滴溜溜的来到村里,没爹没娘被老掌柜一家收留了下来;刚懂点事老掌柜一家就没了,他就一个人管着这间小小的旅店;结果仍然是连年灾祸,出海的旅客越来越少,只剩些极少的客商光顾,一年到头赚不到几个银子,旅店人越来越少,眼看就是要散伙了。再加上他的确身体底子虚,看上去老是病恹恹的,久而久之连自己都信了自己招灾惹祸。
所以震很羡慕燕子的生活,同时又怯怯的:眼前这个姑娘白净又大方,竟不嫌弃他这个小灾星,竟然能陪自己喝一晚上,自己在旅店这么多年多的就是酒,却还有些喝不过她。
燕子却没想那么多,她就是觉得眼前这个人眼熟又投缘。而且一个这么瘦弱的小男孩比自己大上几岁不说,竟然能和自己酒量半斤对八两。
“我是孤儿,地震那年我刚记事,知道自己从哪里跑出来的,却不知道爹娘要去哪。”震看起来真的喝多了,第一次说起自己的年幼事。“我一个人沿着江岸瞎跑了两天两夜,跑到头了才遇到这个镇子,找到了这户人家讨口饭吃。”
“我说起来也是个孤儿,但说起来我家应该和你家是老乡,我爹妈也是那个村跑出来的。”燕子倒是很清醒,“既然是异乡遇到的老乡,我俩这朋友算是交下了,有事记得招呼我哈!”
她把他当兄弟,他把她当救星。
燕子第二天一早就不见了,弄得他精神恍惚。但两个月后,柜上又多了个女掌柜。
她最后还是没回成老家,二十年过去了,老村子已经完全消失。她把父母的遗物沿着来路一路散去,最后还是回到了江口的这个小镇。她想都没想就又一头栽进了这个小旅馆,白天招呼客人,晚上陪小掌柜喝酒聊天。
她对这个小掌柜的已经有了保护欲,甚至帮着赶走过两拨来收保护费的小混混,曾经弄得他手足无措的对手都已经快被眼前这个大姐大收编成小弟了;他也是越发的开朗,做生意的手段都开始高明了起来,招待这帮小青年们喝酒引来了不少渔家人在平日里光顾,住店的客人不多,但喝多了的客人不少,七七八八的,店里的生意竟然红火了起来。
有渔家人喝多了问他们俩的婚期,弄的两人都红了脸。他却第一次主动的说会娶燕子回家,弄的全店人起哄灌酒;也有不识趣的问燕子到底怎么看上了这个小灾祸,她直接一碗酒泼了上去:
“我最听不得你们说他灾。遇到事的那年我从海上被人抱回来,算是遇到了幸运人家,他这么多年风雨吹下来了,苦到现在也是个小掌柜。人什么样不是你们一口一个灾的说,我真喜欢和他在一起,才能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看向他,仿佛想到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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