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的孩子

        有段时间从万达经过的时候，我发现一个流浪的歌手经常在那里唱歌。其实人家流不流浪，我也不知道，因为我从来没问过。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可能不是那种居无定所的流浪，但从这种歌唱的场地来看，依然是不稳定的。后来我留心了一下，他会在每个周日的晚上出现，唱着他那些流浪的歌曲。刮大风下大雨的日子除外，有事的情况也肯定除外。这个城市没有特别浓厚的文艺气，没有太多地方给文青们一个泛滥情怀的地方，他给了我这样明媚的感觉。路过他的时候，我都会好奇地向他多看几眼，可是我从未驻足，完完整整听他唱完一支歌曲。

        我在唱机盒里投下二十法郎，点那支在戛纳听过的歌，平添五分钟的忧伤。我在走路时听到他的歌声突然想到这句话。一个姑娘跟我说，她那天终于拍到了街上那个敲架子鼓的大叔的照片。那个大叔，距离她住的地方不算远，在晚上的时候也经常在广场敲架子鼓。他们，都是黑夜的孩子。街道属于他们，广场属于他们，流动的风属于他们，遥远的星空属于他们，流浪的大地属于他们。而我们这群看客不属于他们，这个城市的灯红酒绿不属于他们，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也不属于他们。我不知道他们还能一如既往地坚持多久，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能够苦尽甘来。在北京的地铁站、酒吧，在北影的大门口，又有多少跟他们一样的人在为着自己看似卑微的梦想努力挣扎拼搏着，个中滋味只有他们内心清明如水。张爱玲说，出名要趁早，活在世上，为名利而来，他们内心也许也是深切渴望着功成名就呢，要不然何以如此执着地坚守。他在那里唱歌的时候，人群三三两两的，很少有人数特别多的时候。我想他可能是孤独的。可是，他的孤独在我们所处的喧嚣浮躁的时代显得微不足道、不值一提。但愿他不要忘怀了自己曾经的梦，也不要像《华丽上班族》里的人物一样，有朝一日风生水起后迷失了自己。

        我不知道他的歌里有没有原创的歌曲，如同大多数在每一个城市街头巷尾或者酒吧里流浪的歌手一样，他们翻唱着别人的歌曲，后来他们可能才渐渐有了自己的歌曲。可是这需要多少日子的熬煎啊，如果漂泊是成长必经的路牌，那么这既是必要的沉淀，似乎又是无可奈何的折磨。也许只有挣扎过的孩子才能唱出最美丽的歌，也许只有孤独的人们才会有如此声嘶力竭的呐喊，也许只有漂泊的人们才懂得生活真正的苦涩与幸福。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有多少人的眼睛变得漫漶不清，在声色犬马的张扬里一点一点消弭了自己本来的颜色。云层深处的黑暗，让人惶恐不安，每一个人也都在黑暗里把自己隐藏得更深——这也让自己看起来不必殚精竭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