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东西在响,可能是手机铃声,可能是关门的声音,也可能是别的什么,总之我醒了,也可能我根本没有睡,只是一直在愣神。
我从办公桌上起身,撩开桌边的厚重的遮光窗帘。外面一片漆黑。如被怪鱼吞入了腹中。
这是已经晚上了吗?
窗外什么都看不到,我怀疑是这间狭小办公室内的光线阻碍了我的眼睛发挥作用。
我走到门边,随手关掉灯的开关。
蓦然的漆黑,让我分不出哪里是我的身前,哪里是身后,哪里是窗外,哪里是屋内。
黑暗像是粘稠的液体,隐隐爬上我的脚踝。
我急忙打开灯,查看我的双脚。
想象中恶鬼的触手并没有将我的小腿缠绕住。
我再次走到窗边,双手遮在眉上,趴在窗户上用力向外探视。
后背隐隐寒气袭来,鸡皮疙瘩从后背爬至身前。
我赶忙离开窗户,我总觉得会有什么东西从黑暗处,突然在玻璃外现身。
那样我一定会吓死,一定。
因为我是个胆子很小的人。
可我感觉窗外似乎真的有人。
这办公室在一楼?
我想到了死,不由想到了生,又不由想到了家。
我是不是应该赶紧回家。
我拍拍昏沉沉的脑袋,我一定是下班后在办公室趴着睡着了,然后半夜了才醒来。
狭小的办公室里,另有一张办公桌与我对面而坐。
应该是我的同事吧,我想不起来是谁,也可能是懒得想,总之调取记忆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我打算在我愿意做的时候再做。比如说明天什么的。
可是,这位同事为何下班的时候不叫我起来呢?也真是不仗义。
我发现这也是一点需要调用大脑的思考行为,我决定与上一件事情合并,交由明天再做。
那么下面,我要打开门,走过走廊,然后走出办公楼。
对,这就是我的计划。我深吸一口气。
我为什么要深吸一口气?是因为我很紧张吗?
难道走廊里会有别的东西。
想到这我更确信了一件事情。
我确实胆小。
但是我不能待在这里。我担心窗外的东西会破窗而入,而我还是会不得不打开门,走进走廊。
我如果自觉的走进走廊,可能那东西就不会追逐我了吧,也许这就是他想让我做的事。
我听话,我打开了门。
办公室的光在走廊漆黑的地面形成了某种璨璨的夹角。
我颤巍巍的探出脑袋,从办公室的门口向走廊两边望去。
我身后办公室的光线在走廊两侧被迅速吞噬,像是陷入深深的迷雾之中。
对,我依然在怪鱼的腹中,理应看不到其他分毫。
我轻轻的呼吸,却在走廊里深深回荡。声音大的吓了我一跳。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黑暗里深深喘息蠕动。
不对,那不是我的声音。
我急忙收回身子,看向办公室的窗外。
有什么东西在窗外望着我,我肯定。
因为我看到了窗户上那一圈淡淡的雾气。
那是它的呼吸。我肯定。
我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我把办公室的门打到最开。希望能将办公室内的光线尽量多的引到走廊当中。
我走出办公室。
该往左还是往右,似乎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应该尽量让我的脚步不发出一点声响,因为一旦有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我会分不清那是不是我的脚步声。
我贴着走廊一侧的墙缓缓向前移动。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
墙的另一侧整齐的摆列着一道道门,样式相同,间距相等。
我再次感到恐惧。我恐惧一旦我那间办公室的门关上了,我该怎样再次找到它?
难不成我会被困在这走廊里?
砰!门关上了。妈的。走廊再次被浸在黑黢黢的墨水之中。空气滑腻而滞重。
这是黑暗该有的触感。
我怕极了,急忙摸索向有门的一侧墙壁,向我残留印象中的方位摸索过去,一间间试图打开属于我的那扇门。
一间间都微丝不动,拧不开,旋不得。
试过多少门了?我记不清了,我感觉我四周仿佛有什么在倒数。像是沙漏里的黑色砂砾无休无止的撒在我全身。
已经没到我的胸口了。我不行了,我手中脚下动作不断。可是一间间房门依然紧闭。
到下巴了!怎么办,时间要将我淹没了。
门开了。
我急忙冲进去,紧紧关上门。似乎将某种呼唤隔在了门外。
我沐浴在办公室和煦的灯光下。好舒服,好安全,好温暖,好安心,好奇怪。
真的好奇怪,因为我的座位上有一个人。他脸朝下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妈的,这家伙吓我一跳。我后背一阵痉挛。
我发现在这种内心惊恐的情况下反而特别不想碰到任何陌生人。没有人出现反而更有安全感,因为突然出现的人,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人。
我急忙闪身出门,砰的一声关上门。
妈的,声音怎么这么大,我明明很小心了。
不管了,我得赶紧离开,趁他发现我之前。我知道我必须这么做。因为我感到了恐惧。
我闭着眼冲入这黑暗。
“谁?”
正视自己的恐惧比正视黑暗还要困难,还要恐怖。我相信没人能做到。
我奔跑着,眼前的黑暗不断砸在我脸上,我感觉我身前有一堵无比坚硬的墙,我将会重重摔在上面,就像摔烂在地上的西红柿。
然而我却没有撞到任何东西。
这反而让我的心更加颤动不已,难道这走廊没有尽头吗?
等等,刚在谁在说话?
我向被人揪住脊椎突然吊了起来,四肢僵直无法动态。
这是我的声音,但我并没有说话。
这声音来自我办公室的那个方向,难道有人在楼廊的另一端?
我颤抖的趴在地上,用尽力气倾听周围一丝一毫的声响,然而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我怎么回落到这般地步。一切太莫名其妙了。
不过我为什么不向走廊的另一边跑,是因为我缺乏思考吗?
砰!
又是一声关门声。
门的开关动作只有一秒,但是我还是隐约看到自己办公室的方向,一扇房门打开后又瞬间关上,屋内的光线一下子溢了出来,又毫无保留的倏然收回。
这一闪而过的光芒还是照亮了那个人!
妈的,他发现我了吗!为什么知道我胆小还要吓我,妈的,可能就是知道我胆小才吓我。想到这,不由更胆小了。
那个人的脸像是戴了苍白而坚硬的面具,我认为是,毕竟我胆小到不敢自己看那人的脸。那人瞬间消失在黑暗中,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那人似乎奔向了走廊的另一边。
好聪明,他竟然会选择走廊另一边。看来他没有把思考留到明天再运行。
我要跟着他,不管他是谁。
我沿着原路,一边用手摸索着墙,一遍向回快步走去。
妈的,一片黑暗,我看不见他!我感觉不到他!我追不到他的!他会突然在我眼前出现吗?还是突然在我背后出现?!我恨不得掐死他!只留下我自己在这黑暗里!
我不由愤怒的喊道:“谁?!”
“我啊!”
我突然看到有个人影从办公楼漆黑的门厅里向院子里的我走过来,那人脸陷在黑暗里,动作如提线木偶一般,似乎毫无知觉。但说话声应该是他发出的。
天色昏暗,隐约看到这人的面容,似乎是个有着络腮胡子的大叔。
他看着站在办公室窗外愣愣发呆的我,问:“咋了?我看你在窗户这站了半天了。”
这人看着眼熟,应该是我们单位的保安吧。但是我突然想不起来我为何站在这,也可能是懒得想,总之调取记忆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我打算在我愿意做的时候再做。比如说明天什么的。
“哦,东西忘在办公室了,回来拿东西却忘了带钥匙,结果不知道哪里窜出来一条狗,吓了我一跳。”咦?谁替我回答的,我的大脑好厉害,可以自主回答问题。
“这样,那你得赶紧叫叫魂,把魂叫回来,不然会生病的!”大叔无不严肃的说。
“哦,好的。”我的大脑说道。四周的空气变得冰寒,是空气?还是我的身体?
咦?办公楼漆黑的门厅里,似乎还站着一个人。是刚刚出现的吗?还是我的幻觉?
我的视线穿过大叔,落在了那人身上。
我急忙想问大叔,那人是谁。话到嘴边,窗内的办公室的灯突然打开。
我看到我自己趴在玻璃上,与我近在咫尺,窗子里面的我疑惑中带有一丝惊恐正在向窗外探视着什么。但是他什么也没看到。
我突然明白这大叔为什么眼熟了。
我感到背后一丝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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