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很多人因这句情话知道沈从文,因《边城》认识沈从文,我也未出其二。
未读《边城》之前,我未曾在别人的作品中看到如此单纯而和谐的世界,青山绿水一白塔,一老一少一黄狗,高照的日头,悠悠的渡船,悲欢离合尽数在淡淡的语调中缓缓道出。而读罢全文,我心中也不禁沾染了淡淡的悲悯与哀伤,故事中的少年可能“明天”回来,也可能永不回来,我的心情也如同那水面的涟漪,随着故事的结尾而一圈一圈地荡漾开来,直至最后一丝痕迹消失在无尽的水面。千种笔下难言之情,只得在心中慢慢消解。
沈从文,这名字给人的感觉就如温软的笔触,静默,沉敛。而反观其文,《边城》的写作手法也是温柔细腻,笔笔皆情,倒也合了沈从文其名。自然的鬼斧神工造就了灵秀的山水,而山水的灵秀又赋予这个湘西小城的人民自然朴素的民风,也浸润了沈从文幼年的心灵。不论是小说中的人物,亦或沈从文自身,长养在这自然天地间,沐风浴雨,听虫鸣雀啼,接受着自然的教化,莫不沾染了自然的风味。
《边城》一文中,翠翠与傩送于端午节的偶遇暗结情愫,与此同时,大哥天保也爱上了翠翠。兄弟二人既都是心性爽朗的人,自是要公平竞争。然造化弄人,天保托人求亲未得翠翠正面回复,之后下水出了事,傩送只在对溪山腰唱了一晚上的歌后就得知大哥出事的消息,后再没为翠翠唱过歌。大哥突生横事,无疑拉远了傩送家与翠翠爷爷的关系,傩送与翠翠几经周折,始终不知晓对方的心意。二人朦胧的感情,未经生长便走向了悲剧。
我们无法得知翠翠和傩送最终的结局,却也不难想象,横亘在二人之间的沟壑将永远留在他们的心里成为一道无法跨越的伤。正是因为二人都纯良孝悌的心性,不论是从道德上还是情感上来看,他们都无法忽略那些由于自身原因而伤害了家人情感的事情。纵使心中有情,也终究无法真正释怀,只得任这感情如荒乱的杂草,肆意丛生也不去打理,自然经历几番春荣秋枯之后,便认为是平常事了。其实生活中的有的感情,不也正和这相似吗?爱而不得留下的伤,就让时间去抚平它,直到有天再听到你的消息,我也可以从容面对,一笑置之。
文中的爷爷,这个守了50年渡船的老船夫,恪守本分的职责,多少年来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只当这份渡船的工作是自己义不容辞的事,渡了来往多少客,就见了世间多少事。忍受了老来丧女之痛,将翠翠这一幼女抚养长大,生的希望也由此而来。此后多番周折,也都是想为翠翠寻一个可托付的,她也欢喜的人家。傩送怪爷爷弯弯曲曲,可我看来,爷爷的做法也无可厚非,毕竟翠翠是自己的心头肉,女孩子家也本矜持。只是大佬出事,却是爷爷没料到的事了。50年的渡船生涯,结束在那个暴雨雷鸣的夜晚,爷爷心中再多不舍牵挂,天也却叫他该好好休息了,世上人力无法主宰的事情,就随它去吧。
沈从文说,“这世界或有在沙基或水面上建造崇楼杰阁的人,那可不是我,我只想造希腊小庙。“纵观《边城》全文,它为我们展现出,又何不是沈从文心中的理想小庙?他不需要外界多么华丽的生活,只需要这座供奉“人性”的小庙。在他心中,最美好的世界莫过于与自然为伍,以自然为乐,即便淡淡寂寞,也是种永恒的美丽。自然的纯粹,生命的单纯本真,造就了这片乡土乐园,如此,繁华易迷失的尘世,又何必趋之若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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