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所有爱她的人都不会离去,她以为所有的爱和包容都是理所当然。”
大学毕业后,二狗在电视台挂着副导演的职务混生活,一天领导问她:“你愿不愿意去深圳总部工作?”
二狗胸中油然升起仗剑走天涯的豪情,立时应了下来,三天后拎着行李箱正式成为一名“深漂”。留下男友在家里哭光了一卷卫生纸。
那是个身高186体重将近200斤的壮硕肌肉男,像一只委屈的巨兽蜷缩在二狗家客厅小板凳上哭鼻子,满地扔鼻涕纸也不足以发泄心中不满,他揪起二狗身上的大背心擤鼻涕。
他反反复复说一句话:“你去那么远,谁照顾你啊?”
那时的二狗年轻骄纵,她厌倦衣食无忧却依赖于父母、男友的生活,一心想要独立。还不知道安稳是上天赐予她最珍稀的礼物。
深圳的日子,拮据而洒脱,公司提供了步行5分钟路程的一整栋别墅作为二狗和另外一位女孩的宿舍。每月6000元的薪水,虽显微薄,却也大致可以应付日常开销。
二狗兴致勃勃的开启了全新的生活,结识新的朋友,和讲粤语的同事谈天,每天吃一大碗状元及第汤米粉,每天等同住的女孩回家。
那个女孩,名叫可薇,有着比寻常江浙女孩更细腻白皙的皮肤,和更高挑的身材。可薇和二狗同一天到深圳,同一天入住,同时实习期满办理入职手续,同时去体检。
也同时进入测量身高环节。
可薇先上,“172.5”护士喊,可薇连忙递上笑脸:“能写172吗?0.5就别写了~”
二狗随后,“163.5”护士喊,二狗慌忙一声大叫:“可别把我的0.5也省了啊!!!”
可薇和二狗同岁,刚刚从加拿大留学回国,主要负责晚间新闻的翻译工作,每晚7点钟下班。二狗不愿一个人在家,总会刻意找些工作加班,时针一到6:30,即刻飞奔出办公室,去街角买两杯热气腾腾的红豆奶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蹲在客厅里抽烟等可薇回家。
可薇喜欢给二狗讲故事,讲加拿大漫天的大雪,讲自己喜欢过的一个男生,讲自己过去的生活。那一晚讲到大雪封山,她们给汽车轮胎挂上锁链逃离校园,二狗望着深圳街头阑珊的灯火,好像自己也去到了远方。
十一月的一个周六,可薇大早出发去香港玩儿,她和二狗道别,约定晚上回来一起吃晚餐。二狗躺在沙发上,听着她出门后门锁咔哒的声响,突然想回北京。
于是抓起手机,拿上身份证就上路了,没带一件行李。
那时的北京已然入冬,二狗穿着短袖T恤瑟瑟缩缩的跑到男友家敲门,吓坏了他的爸妈,阿姨问她:“怎么突然回来了?”二狗说:“想回来看看。”
她没有再回深圳,可薇帮她把所有的物品装进纸箱快递回了北京,她说:“你看,我这些年练就的打包水平可是很高超的。”
二狗又回到了原先的生活,男友无微不至的照顾她,每天起床去接二狗吃午饭,带着二狗健身、看电影消磨时间,晚餐过后,把二狗送回家,结束一天的行程。
有时俩人花光了钱,轮流去对方家里蹭饭吃,日复一日。
二狗总喜欢对他说:“你能不能自食其力的去工作,你能不能别整天花你爸妈的钱?你想一辈子只当富二代吗?”
起初他总是嘻嘻哈哈的敷衍,终于有一天,他沉默应对二狗的刁难,良久,他说:“你根本不知道我为你付出了什么,你根本不知道。”他边说边哭,嚎啕大哭,就像二狗要离开北京时一样,嚎啕大哭。
他边哭边跑,二狗找到他时,天已经黑了,他一个人坐在凤凰汇门前的空地上,他站起身,又低下头,对二狗说:“你可以成熟一点吗?”
二狗硬着脖子瞪他:“凭什么,不幸福的人才要去成熟呢。”
他看着二狗,一字一句,说的格外恳切:“可是只有成熟了,你才会幸福啊。”
他说那话时,二狗十分不以为然,多年以后,才发现自己始终在为当初的不成熟买单。她以为所有爱她的人都不会离去,她以为所有的爱和包容都是理所当然。
一年后,他彻底离开了她的生活。
起因简单的像一个笑话,二狗想吃火锅鱼,他说和朋友约好了健身,时间来不及,提议吃川菜。
二狗一句话也没说,扭头就走。她以为他会像以往每次一样,追上来拉住她妥协。
可这一次他没有。
二狗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她以为他会像以往每次一样,让朋友找她,去她家里找她。
可这一次他没有。
一个月后,二狗灰溜溜跑到他的健身房,他正对着镜子卖力的举着硕大的哑铃,透过镜子的反光,看到二狗。
相视一笑。
随即,他的笑容黯淡了下来,二狗至今还看得到他的神情,冷漠、厌倦。
他没有责怪她,只是语气坚定的对二狗说“我为你付出了我所能做的一切,在你之前,我没有爱过任何人,在你之后,我也不想再去爱任何人。现在,我不爱你了。”
二狗从高中就跟他是兄弟,听他说过很多话,却从未见过他那样坚定。
他缓和了情绪,说:“苏一,如果你不变得成熟,你永远都不会幸福。这个世界上不会第二个人能像我一样对你好。”
二狗第一次懂得了离别的含义,就像两粒沙被吹散进荒漠中,再也不会相遇。
又是一夜无眠,不过往事罢了。
只是难免有一个俗气的愿望,愿有情人,终能成眷属,千帆过后,不再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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