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活着的时候,经常这样调侃爸爸:你没水平,但有“酒平”。
其实爸爸会喝酒是姥爷给培养起来的。早年爸爸家住在农村,一大家子十几口人,吃饭都吃不饱,谈何喝酒。姥爷家是城里的,他当时是医院的会计,家里的日子还好,所以姥爷有喝酒的嗜好。
我记得姥爷家有个大酒瓶,是玻璃做的,有两尺多长,直径有二十公分,带一个木头塞子。那时候街面上买不到酒,姥爷常拐着一个大筐,装着酒瓶,托人在当地的酒厂买一瓶酒。姥爷个子不高,粗矮胖,他拐着酒瓶回家时,就像抗了一天大包的装卸工,气喘吁吁的,满头大汗。
妈妈动则就埋冤姥爷,爸爸这酒瘾就是他培养出来的。爸和妈结婚后,姥爷非常喜欢这个大女婿,每次到姥爷家,姥姥必须先做几个菜,姥爷找出两个小酒盅,先把酒倒到小酒壶里热热,然后就你一盅,我一盅,你一口,我一口,经常是俩人都喝得稀里哗啦。
妈妈是城里人,当初为了爱情嫁给了爸爸。爷爷三个儿子,共有15口人在一起过日子,后来分了家,爸妈分了一袋苞米棒子,几梱苞米秸子作烧柴,就出去另过了。开始的日子过得像个破抹布,稀碎。有时候爸爸的酒瘾上来了,他不知从哪里弄了瓶酒精,兑上水喝点也挺顶事。
每每说到喝酒,爸爸总觉得对不起爷爷。分家后爷爷奶奶单独过,后来奶奶说,过一个什么节的时候,爷爷趴在自家的窗台上,眼巴巴地瞅着大门口,喃喃自语:哪个儿子不能送瓶酒给我喝。但是那个时候儿子们哪里顾得过节,更没有心给老爹买瓶酒喝。
后来我们家搬进了城里,日子就好过多了。爸爸有了一个酒瓶,实际上就是医院输液的那种葡萄糖小瓶 ,能装半斤酒,可是爸爸每次到商店只买二两散酒。有一次爸爸把酒打好,挂在自行车的车把子上,一阵风吹来,爸爸的自行车就像个小脚老太被刮倒了,酒瓶子摔个四缕八半。那天是中秋节,爸爸只好悻悻地回家,也没敢告诉妈妈,中午谎称不爱喝酒了。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现在爸爸的酒是喝上十年也喝不完。以前老王做酒生意,最后不干的时候给老爸囤了几十箱红星二锅头,那有上百瓶呢,外加几个大桶,因为爸爸就爱喝那种52度的,而这种市场上经常断货。只是现在他喝少了,一瓶酒能喝上好几天。
每每过节的时候,爸爸常常念叨起爷爷和姥爷,他们那代人真是亏嘴,要么是没钱买酒,要么是有钱没处买,他说他现在是最幸福的。
其实我老爸并不是妈妈说得那样,有水平,也有“酒平”。但愿老爸能永远喜爱那醇香的美酒,活到老,喝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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