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拍了一本书,《痴》,蘸水笔的。蘸水笔是很久以前的博友,博客还盛行的时候,常去他那边逛逛。文字是我喜欢的文字,极简极清淡的文字,写的全是日常,一缕风,一丝光,一只小虫子,或是荷叶上飞过的豆娘,窗前掠过的雀影,反正那些极平常的物件、极平常的景致到了他的笔下,和他一样干净,又安静。蘸水笔是我见过的最高产的作者,一日一更,数年如一日。他平平静静地讲述自己,不说教,不做作,自言自语,有人看或者没人看,有人喜欢或都没人喜欢,都那样;不关注谁,极少与人互动,像隐居山野的高人。我常去他那边,不动声色地看,看了便走。我知道他,他是不知道我的,我乐于这样悄悄地去,又悄悄地走,而且,我觉得这样的好去处会一直在。昨日闲逛,链接的链接,忽然看见一行字:蘸水笔先生病逝了!一惊。怎么会呢?武汉疫情闹得最凶的时候,看过他的文字,说一直被关着,不敢出门,吃很陈很老的菜;后来,看他写一些爹爹妈妈的小事,具体哪些小事我都忘;再后来,断更了,最后的博文是去年5月的。博客过时了,平台也无心经营博客,用起来各种不顺,许多人走了,我想,他也是这个原因更断的吧。后来在微博上看到他,知道他还在,也仅仅是知道,连逛逛也少了,一来觉得来日方长,想逛是能逛的,二来自己也懒了,很少上微博了。没想,再次看见,却是死讯。默默地翻他的微博。微博上的文字越来越短,大概是病的原因吧,但他从没提过自己的病。去年9月15日,他写:
透香
橙叶老师家院中桂花开了,
隔屏透香。
花不为人开。
人却与花亲。没什么人评,也没什么人点赞,一如既往地安静,自说自话。极少人在病重时,还能这么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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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15日写:说教除自己切身之个体生命体验,皆为说教。字少,却精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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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27日:逝水起风,下雨,凉快。出门走几步,给自己买点小点心。街上没什么人,适合我现在的状态。人多可能就走不过去了。不动声色,默默看着这个世界。可能有点感伤,但并无悲伤。回家吃点心,喜欢巧克力和奶油的味道。日子过得真快,可没有心情去咀嚼往事。也许还会写点什么,这可真说不定。 人多了,可能就走不过去,默默地看着这个世界。那是他停更一月后再更,那停更的一月,大约是查出病来了,体弱,行走困难,也许知道自己行将就木,这车水马龙、花花绿绿的世界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所以不动声色,默默地看,心有感伤。文字依旧淡得不得了,你无法察觉那是一个病人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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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24日:安排好像从来没有刻意安排过自己的生活。更没有刻意塑造人格,让自己变成想要的样子。就这样随波逐流过下来,活成什么样是什么样。所幸还好,大体满意。有些遗憾很深刻,会在梦里得到反映。喜欢这样的梦,或者是一种弥补,亦可当作往事回味。不管有没有安排,都不重要了。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所有的酸甜苦辣,都已经淡而无味。有时候会想,本质是什么?没有本质,都是虚的。最后一句,“没有本质,都是虚的”,联想他的真实处境,平静的文字底下,是被压制了的汹涌的悲凉。不翻了,难受。新浪未必能长久,哪天发疯,所有的文字都见不了。在网上寻到他的一本书,《痴》,拍了,无事时翻一翻,就当那时回去翻他博客一样。
他病逝后,天南地北的网友发评悼念,才知他是湖北电影制片厂原著名电影编导、湖北电视台电视剧创作中心剧作家、散文家、粉彩、浅绛彩鉴赏评论家吕晓涢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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