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六岁,小小的身量,浅碧色的衣裙。面若芙蓉,眉眼盈盈,立在马车上,一本正经的问他名字,出身。他看着入了迷,撒了谎,把人贩子教的话忘了个干净,还求她带人端了人贩子的窝。
从那时起,他叫夜离,名字是她取的。
他变成靖安王的府兵,职位是她给的。
他是被流寇践踏了家园的乞儿。
而她是光彩夺目的大齐公主。
十年来,他发奋用功,勤修苦练,屡屡加官进爵,只为早日成为婧安王的贴身侍卫,能远远的多看她两眼,又日夜为她即将出嫁而惶恐着。
她十六岁那年的除夕宴上,得了封号,慧宁。她笑意缱绻,他回家后高兴的喝了个烂醉,因为他就站在靖安王的身后,她的对面,还递送了贺帖。
“靖安新政”,他成了靖安王府攻破皇城的关键筹码,他深知老君王的昏聩无能,靖安王的壮志雄心,他天真的认为她会在权力斗争中得以保全,直到新皇登基,下令白氏女子流放,男子充军。
她走了,一走又是十年,不知生死。他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她了,所有的一切已经结束,他只能终生悔恨。
当他升至三品军侯时,大齐内乱日趋严峻,数支民间义军在皇城周边日夜骚扰,最终被突破城防,他迎着风雪站在朝堂数百级台阶之下,仰头看着上面消瘦的身影,他知道,是她回来了。
这皇宫处处是暗卫,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叛军有来无回:“白楚儿!”他大喝一声,飞步跨越而上,扳过她的身体,长剑刺出……
“夜哥哥。”低头看着透胸而过的利剑,带着凛冬的寒冷,一寸一寸的侵蚀着她的心脉,温热的鲜血溅在雪地里,闪烁着刺目的红,她却像未曾感受过痛楚一样,笑着,像小时候一样唤他,来之前曾幻想过的种种结局,被这一剑终结:“能死在你手里,也好。”
“你,不该来……”他眼眶涌出热泪,在北风中凝结,握着长剑的手,在两人目光相触时,不知所措。他杀过无数的人,却做梦也没想到会伤害她,没办法,谁让他是……臣。
“你……帮我问他,为什么要杀父皇……”
“好……”
“夜哥哥,人快死的时候都会想起前世……”
“是吗?”他拥抱着瘫倒在雪地里的她:“你想起什么?”
“我想起了……白浅,夜华……”她笑着,别样灿烂。
温柔的抹掉落在她脸庞上的雪花,他低头温声道:“这只是个梦,你不会死的。”
他抱着她,一步步走远,从此世上没有夜离,没有白楚儿,只有白夜夫妇,她不会死,因为那里是个神奇的穴位,叫做不死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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