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能控制骰子点数了，加上贱狗的记牌能力，真是急不可待，上凹背！见到了梁老三，年后一大堆人正赌得兴起，轮到贱狗做庄，牌九铺开，边洗边记，十指不离记好的牌，砌好，两端不是九点就是对子，这回解气！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总是见到梁三输得四处奔走借钱，除了问父母兄妹，还死皮赖脸问前妻。结果都是输得梁三脸色发黑，呆若木鸡地坐在大板凳上。
贱狗赢到的钱有时要用肥料袋子装，那时钞票的面额，拾元为最。梁三豪放的作派也云消雾散，反成了贱狗的跟屁虫，老问贱狗借钱，先是几百，到后来拾元也好，不借就紧紧地跟着，还在贱狗家睡过一回。贱狗妈很不高兴，一个老光棍，一个新寡妇，你教村里人看见了，搬弄个什么事非来，贱狗妈还怎么见人？贱狗明明买了排骨回来，妈妈偏不煮，用米汤打了个汤，扔了把烟菜干进去，鸡蛋都没敲一个。梁三身上没有了一分钱，还好汉个屁，也假装胡涂，免强吃了早饭，不敢再来。
排骨被贱狗妈放了点盐熬到晩上烧了个糖醋排骨。这很少见到的菜，贱狗妈也烧得很特别：熬过盐的排骨和上少许薯粉，热油爆煎一分钟，起锅，待油温升上来又放入排骨爆煎一分钟，如此重复至排骨金黄起锅，锅入水入糖入切成细粒的酸菜，倒入排骨拌匀即可。初入口中顿觉甜酸脆，咬一口，则满嘴鲜咸香。做母亲的，总是不舍得把好吃的给外人，就是从牙缝里省，也要省出来给儿女们。
贱狗家很快成了村里首屈一指的有钱人家。满女急着要嫁，但哥哥却还未娶。贱狗有钱，可在附近却是名声欠佳，贱狗妈还是在很远很远一个叫遂川的地方，才帮贱狗物色了个合适的媳妇，名叫玉仔，虽也一样矮胖，但白净且结实，尤其贱狗妈说玉仔八字硬。贱狗很是看不上，但别人说的话，用刀架脖子都不一定会听，妈妈的话却不能不听。
娶亲当日，还象模象样在家门口宴请了村民几桌。宾朋散尽夜，最为心灰意冷时。躺在床上的贱狗，眼望着重新粉刷了的房子，一切都是新的，新橱新柜，还有油亮油亮的缝纫机，可惜他爸爸看不到这一切了，不禁想起了他父亲咽气的雨夜，连玉仔用膝盖在摩擦贱狗的下部，也浑然不觉，玉仔索性左拉右扯，不管你三七二十一，骑了上去，一阵折腾，贱狗感觉到了下身粘粘糊糊，湿湿漉漉，看了一下：什么鸡鸡，误人子弟，俨然刚破壳的鸭鸭。
贱狗这边娶，紧接着福连这边也就嫁给本村的黑牯佬了，接亲的还特意绕到街上再大老远绕回，贱狗扶单车送过去的。嫁这么近，福连顶着红罗帕还要哭这么伤心。
贱狗虽已是有老婆的人了，但也是整天在外。又不用交给生产队三角钱的积累，已经分田到户了。
秀仔也念完了初中，送在街上跟一个老师傅学裁缝。几个妹妹就数秀仔长得高一点，皮肤也白净，贱狗妈舍不得秀仔田里风吹日晒呢。秀仔虽不爱说话，说也三言两语，直接了断。满女则跟秀仔相反，话多，读书成绩在她们班上很靠前。
街上买卖猛然多了很多，赌钱的人越来越多，也𣎴会躲得那么严实，但附近基本很少有人跟贱狗赌。有说他太精，有说他命硬，有说他旺财。贱狗就往县城跑，往城市跑。围绕着他还形成了一个小圈子，虽是街头巷尾小打小闹，也有去勾引有钱的赌鬼来跟贱狗赌的，可以戏称开发部；也有放高利贷的，就称投资商；满嘴跑火车可以黑白通吃的，叫公关部合适；也少不了痞子流氓，可以概括为保安部……
也有慕名而来拜师学艺的，贱狗从不承认自己有什么技术，仅仅是赌得高明些。其实贱狗心里明白，赌技不是那么容易就学得到，得具备记牌的基本能力，还得有老辣的变通能力，强大的控制能力，特别特别不能闲时以此炫耀。贱狗相貌平平，但身上总有大把的钱，那些刚刚兴起的发廊是贱狗常常驻足的地方，自然就与许多发廊妺相熟。
她名叫毛妹，瑞金人。长得并不是一眼就会让人注意，一米六五的个子不高也不矮，无论身形、五官肤色都是普普通通，但仔细看下去，在贱狗眼里却无可挑剔。她是离了婚的人，在吉安一个阿姨的洗头店里做帮工。有个三岁的女儿，男的舍不得放手。如贱狗所骂：“好端端的老婆不要，瞎了眼。”但贱狗自己的老婆在家里，上有一个老人下有一个五岁的女孩，里里外外做不完的事又会有谁去体贴爱怜呢？就算玉仔不“倚危亭”，而是荷锄田埂，也照样会有“恨如芳草 ，萋萋划尽还生”的思愁。
毛妺讲，是她自己要离婚的。男的社会上混，又嗜赌如命！问老公拿钱买纸巾都要坐在旁边等他打完麻将，等了半天，钱输光了，毛妹没头没脑还会惹来一身暴打：“倒了血霉的，总坐在身边！”
她痛恨赌钱的人。知道贱狗会赌钱也一样痛恨，从来就不正眼看贱狗。这使得贱狗反而生出无限的怜惜之情，一个发廊妹，不，一个发廊妇，贱狗都花了半年多的时间才走到一起。同时，贱狗也因毛妹招来不少麻烦。毛妺前夫找她来了，要求看在小女儿的份上复婚。毛妹很纠结，一直没答应。毛妹前夫认定贱狗从中作梗，不断骚扰，调解，骚扰。秀仔又嫁在吉安，碰面了，挺起已有身孕的肚子，劈头盖脸骂贱狗一两句很不好听的话。这就不好看了，以为要做妈了，就可以教训哥哥了？就是做了奶奶也还是老妺！烦！贱狗同毛妹干脆一走了之，去了广州一个叫瑞宝的地方，一个都市里的村庄。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