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黄的雏菊
又下雨了,雨水击打着楼下的梧桐叶,滴滴点点,未曾断绝。在蒲团上静坐的三分钟里,家里的斑鸠合着雨声叫了九次,窗帘被风吹起了十三次,而丢丢盯着雨水的窗台边那盆雏菊的眼睛眨了五下。
那盆雏菊是简丢丢前天家教回来后在路边一位卖花的老婆婆手里购买的,天那么热,但那一盆盆弱弱小小的雏菊竟被照料地很好,黄是黄,白是白,也不曾打秧,甚至还泛着水珠,细细的长茎仍旧那样挺拔。一时间,简丢丢竟对那团"淡黄"看得有些入迷了,抽搐了下鼻子,擦了擦从眼窝里不自觉流出来的泪水。
人活着为什么要背负那么多"定义"和"标签"呢?丢丢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要做一个乖乖女、好学生?为什么自己"温柔"的标签之外,不能去自由地追寻异样的色彩?她想过过马路时被车撞到,想过跑步时被自己的气息呛到,想过很多种伤害到自己的方式,或许生命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刻便是最好的安排,起码还会有人挂念和惋惜自己吧。走在回家的路上,家教学生学习的退步、原生家庭的一地鸡毛、与同伴关系的渐进渐远……种种矛盾充斥在丢丢的脑中,越想越痛,越想越窒息。QQ头像已经黑了三天,却没一个人前来问候,哪怕一句,一句也没有。天知道她内心有多么翻江倒海,但脸上却仍表现得波澜不惊。用一双漠视的双眼,冷眼旁观这个世界。到家了,丢丢抹抹满脸的泪水,补了补妆容,整理好心情后拧钥匙进了家门,抱着那束生机盎然的雏菊,那抹柔和的"淡黄"。
撕掉标签?丢丢一边做着家人的晚饭一边盘算着自己或许可以去剪掉这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去染一个深色的头发,去换一种心情,去做一次"不乖"的女生。但,她又很害怕,害怕家人的眼光,害怕他人的不接纳。但她还是决定去剪掉头发,对,明天就去,丢丢心想。心里想着,但丢丢还是温和地细细碎碎地切好了辣椒、拍碎了大蒜,井井有条地做好了一家人的饭菜。
打坐的这段时间,丢丢感觉整个人变得特别放松,感官也变得异常敏锐,雨水声、风声、鸟叫声,甚至自己呼吸的声音都能被捕捉到。妈妈体察到自己情绪变化后给自己的拥抱、桌子上喜欢吃的杨梅,一切的细节,似乎又让丢丢重新挺立了起来。或许,现在是时候去梳理自己的过往与情绪,将状态好好调整。
丢丢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欢什么,又似乎有很多很多喜欢的东西,摄影、戏曲、公益……但她知道自己不喜欢什么,不喜欢繁多复杂的条条框框,不喜欢温良贤淑的女德要求,不喜欢毫无波澜的平静生活。她似乎感受到内心一种不安分的躁动,似乎快要冲破繁文缛节的束缚。
但丢丢知道,自己有很多可爱的事情值得去托付。或许,可以去坚定地选择深造,用尽自己的气力去弥补高考的遗憾,在这条路上去放肆地努力和追寻。或许,可以去尽情的折腾,想工作就去好好找工作,想做公益就去好好当志愿者、实习生,想要体验什么就趁着年轻去尝试。但,前提是自己快乐的、放松的,而非是一种自感罪孽的自我管束和折磨。
深呼吸几口气后,丢丢又不自觉瞅了几眼那盆雏菊,那抹淡黄格外显眼但又不招摇,和旁边的那束蓝粉相配的满天星相比,显得清新脱俗又活泼俏丽。风吹过来,雏菊的茎微微颤动了几下,但最后仍旧那么挺立,那微小的叶片仍旧那般玲珑而素淡。
其实丢丢也想过,标签一定就不是自己吗?想要突破和闯荡的行为就一定是自己内心向往的远方吗?丢丢其实还挺享受照顾别人、帮助到别人的生活,喜欢轻声细语的言语,喜欢不卑不亢、平淡祥和的交流与关系。或者,其实,她还挺"温柔"的,喜欢自己小小身躯大大能量的瞬间。只是可能太想突破了,不行的不能的便偏要去尝试,想要与所谓的自己斗上一斗,但那,也不一定是真正的自己。
"管你天晴与雨雪,我自漂流自闯荡。"
丢丢心想。她瞅着雏菊的眼睛又眨了两下,带回来两天多了,雏菊还是长势甚好,丢丢内心还是很高兴的。想到这又不自觉构思了一下自己的未来时光,并顺带抚了抚雏菊。背后那乌黑亮丽的长发随性散开着。
其实还算是挺用心的一个人吧!丢丢回应着自己。当初做社工最艰难的时刻,一个人女生做着两个人的事情,顶着运营的压力和身体的极限,为着最后的目标而奋斗;学习最拼的时候,似乎也用尽了48支笔芯,在最冷的冬天咬咬牙做在冷凳上防止困顿……自己还是努力过的,丢丢心想,只是可能太陷入情绪中无法抽离,无法看清自己。
她找来一支给笔,一张素纸,将蒲团往窗边的案几上靠了靠,盘坐在蒲团上,任凭风吹拂长发,任凭雨水击打窗框,丢丢只是侧身动笔写着,将自我诉说。案几右侧的那盆雏菊又摇曳了几下,亮丽而不媚俗。
"我自是我喜欢的样子,用我本来的力量。"落笔,抚菊。
说明:淡黄色即古代的鹅黄色,想想雏鸭尾部那一丢嫩嫩的黄,是一种活力与生机。它不同于正黄的浓烈、矛盾与热情,它有着自己独特的温柔、内敛与舒缓。它又不同于淡蓝色的内敛如水的忧郁,也不同于淡粉色温柔如蜜的跳脱,它有着自己内心的淡然、生命的积极,但又有着对陈旧的打破与挣脱,如果非要用一个短语来形容淡黄,那应该是如雏菊般“温柔着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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