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来电话了,刚蒸好的馒头,求打包。
“爷爷,我不想吃了”,孙子抢着接电话,“爹滴坏,公园的猴子都还没吃晚饭呢,就让人家回家吃饭”,孙子的怨气冲天。
父亲知道孙子一定是没玩够,正闹脾气呢。在电话里也不多说,只是嘿嘿地笑。
“老太婆,打包,我去孙子家”,父亲边穿衣边笑,“肉包子要打猴子了”。
母亲也笑,替父亲打包,分装两袋,一袋肉包子,一袋普通馒头。
暮色降临,车流正密,嗖嗖地从父亲眼前闯过。没有斑马线,没有红绿灯,戴着鸭舌帽的父亲,笨拙地扭头左右扫视,愣是犹豫了半个点,没过去这个不大不小的带点丁字的路口。
“妈,我到家了,爸出门了没”,儿子在屋里巡视,见没啥异常,坐上锅熬粥,又忍不住饿,打电话问问。
“你爸”,母亲心里一咯噔,“半小时前走的”,那心跳打鼓似的,一阵慌乱。
“我去迎迎”,儿子淡淡的语气,带点厌烦,似乎觉得小事怎么也这么麻烦,也有点无奈,半个点了也见不到人,咋回事嘛。
十多分的路程,早该打来回了。父亲遇到熟人了?刚蒸的肉包,不是趁热吃着香?是脚力太慢了?还是为哄孙子,又拐弯去买鸡腿了?儿子挺奇怪,心里揣测,边走边思量。
小区门外,奥尔良烤鸡店,灯打得很亮,这会儿并没有多少人,仔细分辨一番,没有父亲。
正是华灯初上时。年的小马路上, 行人不多,四处都是停靠的车辆,影影绰绰的,依然没有父亲。
忽然,小马路尽头的主干道上,大马路中央,穿梭的车流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就见父亲,双手捂个袋子在心口,还有一个袋子吊在胸前,正晃晃悠悠,左瞧右看战战兢兢地要过马路。那迈步的神态怯怯的,心虚、忐忑、犹豫不决,似乎又夹杂着一丝坚定、执着、舍我其谁,只是迈出的脚试探几次又缩回去,一个人孤零零立在路当中。
“爸”,儿子快步迎向父亲,语气急促。
“你……”,父亲的话还没出口完,儿子已经扯紧父亲的胳膊,快速穿越路口返回。
“妈,爸回来了”,儿子进屋,往沙发上一瘫,也不急着回家了,似乎有点疲累。
“回了”,母亲在厨房赶紧回屋,看看父亲,看看儿子,奇怪两个人的表情。
儿子表情带些儿纠结。那心里直懊悔,自己怎么能这么混蛋。要不是今天亲眼看见,快八十的父亲战战兢兢,一人过如此危险时刻的路口有多难。自己还一直认为,让父亲送包子不过是小事一桩,却忘记父亲早已经不是年轻小伙子了。
父亲则在甩脸子。
“我能行,马上就到了”,父亲嘴里直嘟囔,有点不甘心,似乎送包子没送到有些丢脸,很不高兴,“你儿子硬把我拽回来了”。
“行了”,母亲了解父亲的脸面,也不再看向父亲,“咱开饭吧”,一边随口说着,一边拿起那刚撂下的两袋包子馒头,往儿子怀里一塞。
“打包,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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