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牵着雪花乱舞。树,鱼刺般插进村庄。男人披一身的白,钻进村庄一角,笑出烟熏的齿,听到村庄在雪被里打滚,嬉闹。
柴门口,男人使劲跺脚上的雪,再弯腰,左右晃,抖落一地白。进门。
煤油灯下,女人正忙着缝补,儿子的棉衣袖口破了要补,女儿的棉帽漏出了棉絮要补。听到门口响,停下,扭头向外看。眼里涌进温暖的幸福。女人的脸在灯影里灿烂辉煌。
男人把一个蛇皮袋放在地上,看着女人,一脸憨笑。女人眼里有三月的太阳,瞪了一眼男人,起身,责怪说,怎么不买个雨披呢?就去解脖子里的围巾,擦男人头上的雪。男人看着女人,一直笑,说,没事,又不是雨。男人听话地弓腰低头,任女人在头上细细地擦。女人的眼里涩涩的,酸酸的。
孩子都睡了?女人点头。男人把蛇皮袋打开,一件一件的新衣服拿出来,说,两个孩子每人一身。女人笑。孩子们都盼着穿新衣服呢!男人说,有,都有。这是你的,城里女人流行的,好看。最后拿出一条火红的围巾,说,那一条破了洞,该换换了。女人说,省点吧,那一条还能围。男人把新围巾围在女人的脖颈上。火红的围巾映着女人的脸,如一朵盛开的玫瑰。女人说,你的呢?男人说,我不要新的,这样就挺好。说着扯了扯衣襟,立直身体,孩子般咧嘴笑。
女人笑,笑出眼泪。
男人笑。解开衣扣,贴身的上衣口袋里,一个灰色破布包,鼓鼓的,递给女人。放好,够孩子们的学费和开春的耕种。女人接过来,布包暖暖的,带着男人的体温。女人扭头,有湿湿的东西顺着眼角滑下来。
窗外,雪花中响起噼噼啪啪的鞭炮声,谁家第一声点响了年夜的鞭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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