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爷:
三年前的今天,大雨瓢泼,您走了;三年后的今天,阳光明媚,我们来看您。
三年不见,这大概是我们时间最久的一次别离吧。今天去墓地给您祭拜的时候,记忆像是洪水猛兽一般奔袭而来,猝不及防的拨开过往的幕帘。
这三年每个人都在继续着自己的生活,与这个星球千百世纪的任何一天都无异样,身边有的人结婚、有的人生子、有的人远赴他乡、有的人生病、有的人旅居各地、有的人还是会时不时的想起您...就像此时敲着键盘的我,似乎每一次敲击都是一次回忆的碰撞,都是一场关于过往我和您的相见。
姥爷,我对您的最初记忆就是大概5岁的时候您骑着自行车带我去西北大学学习英语,我是院子同批小朋友中第一个会说“what is your name?”的孩子。从老师家出来,您载上小小的我,穿过西大的天桥,那时候路上的车不是很多,太白路上的蝉鸣声总是不绝于耳,夏天将时光拉的很长,大概从那时起夏天就成了我最爱的季节。
姥爷,上小学的时候经常在您家,您会给我辅导功课在我的作业上签字,那时候小朋友们有时候偷懒会模仿大人字体,而我却是怎么也学不会您一手苍劲有力、帅气潇洒的字体,说来惭愧,直到现在我还没有学会。那时候看着您每天读着厚厚的建筑学书,我就觉得我的姥爷真的很伟大,能让一栋栋高楼拔地而起。
读大学的时候我们陪您回到了一次您的家乡,那是皖南一个叫幸福村的小村庄,小桥流水、人杰地灵,您的弟弟们都从各地赶来看您,他们也都是我的爷爷辈,记得有一天您一个弟弟来看您,您们走在幸福村小河边的泥土路上,手牵着手,我跟在您们身后走,那一刻我真的很感动,两位古稀老人多年不见,但那份至纯至真的兄弟情是对亲情最好的见证。那些爷爷见了我都给我塞钱,就如同见了自己的孙子一样,姥爷,您是家中老大,那些年来省吃俭用给弟弟们寄钱寄物,资助他们,您看他们都记得,他们都懂。现在他们大多也都不在了,姥爷您也不会觉得孤单,跨越千里数十年的距离在另一个世界都不复存在了,愿您们兄弟团聚快乐安康。
姥爷啊,我研究生毕业的那天穿着学位服与您和姥姥合影,看到您笑的那么开心,我到现在都记得。您80多岁了还在自学英语,研究地图,我们又何尝不该努力呢?
姥爷,对姥姥您不要担心。这三年姥姥过的很开心,您离开后,我带着她老人家去了很多地方,看了大海、登了高山、我一有时间就带着她到处转,参加我战友同学的婚礼我都会带着姥姥,姥姥乐善好施的性格特别讨喜,大家都围着她爱着她,她成了我圈子中大家的“姥姥”。我带她上了电视、去了电台,姥姥拿着我给她做的画册给院子的爷爷奶奶们看,说“这是我晋娃带我去玩儿的”。
姥爷您再晚走几年该多好,我就可以带着您和姥姥一起游历山河了,您们都是热爱生活的老人。还有啊,姥姥和您小吵小闹了一辈子,但是后来只要聊起您,她总会给我说“晋你姥爷爱吃这个”“晋你姥爷总说”...
姥爷,我们会好好照顾姥姥的,您一定放心。我曾经梦到过您一次,那时我还在部队,我在备勤室躺着休息,您推开了门就站在门口,我坐起来叫您,您没有说话,就一直看着我似乎有些不放心,然后我就醒了,您也走了。
姥爷,三年前的今天,您亲手拔掉了自己的管子,仅仅一个小病,您都不愿意给儿孙添麻烦,但是您怎么忍心丢下我们离开?后来我和妈妈辩论了很多次,妈妈很理解您不愿做手术的想法,而我觉得我们应该不顾一切的留下您,后来慢慢的慢慢的我多少有一些理解。因为您是我的姥爷,您的风骨和性格让我骄傲!
您离开前一个月的清明节强烈要求回趟安徽老家看看,听妈妈说您去了每一家探望,还爬山去祭祖。回来没多久您就走了,看到家乡人民都生活的很好,您很放心。姥爷,您也没有遗憾了,如若时光倒流,我真想和爸妈陪您一起回去,再陪您看看那个叫幸福村的地方。
姥爷,世界是黑的,我愿和您一样成为光,因为善良、努力和温柔,我们才能看到美好,或许我们会永远平凡,但平凡也要有宁静的风度。
有人说人的一生会死三次:第一次是脑死亡,意味着身体死了;第二次是葬礼,意味着在社会中死了;第三次是遗忘,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想起你。姥爷,其实您一直都没有离开。
晋
2020年5月1日
我和姥姥姥爷摄于201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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