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县离四九城近，尊荣贵气没沾上，该有的玩乐到沾了不少，一大清早，从街头到街尾，调戏姐儿的，遛鸟的，卖假货的，调侃战事的，不一而足，众生百态皆得一窥。
而晚姐儿就是街头卖的，对，卖后面没加别的，卖的，她是卖她自己，起初总能路过，大热的天鞋底擦过巷子路石板都不带扬尘的，都被日头合着污水晒干在地上了。而那姐儿扭着身子，坐在客栈的木栏杆上，扬眉侧视，烟波叠起，多少给人些许清凉。脚下也没停，几步走到栏杆的另一边支腿坐下，就着眼前人的眉目，慢慢喝下半碗茶。
“小哥来光顾生意啊”那声音柔媚极了，无端让人猜测这姐儿可能是南乡走出来的姑娘，既软糯又温凉
吐净茶沫，没骨头似的向后一靠，微仰脖颈拉出条弧线，声音惫懒“不是，是你来光顾我的生意”
姐儿的面色没变，落珠似得声音依旧温软“你是脑子有病？”
“没。你是异乡人，在这街站了一月，没人敢看你一眼，我来好好端详，没让你的颜色旁落，你不开心？该是你给我钱”
这一次，她温润的眼里几乎明显的映出一句脏话
兰县的头子是战场下来的兵痞，看上了这个南乡来的姐儿，因为上个月被派去慰安敌军拉关系的人死了，总得有人填上，这个异乡客，是个再合适不过的人了。 这姐儿不知道，自己也没打算让她知道，长天旷野的人世，不该有的人活的像人，有的人活得像狗。
半年已过，再见燕晚，是在一个夜里，暗红木垒出的厅堂，昏黄的烛火映出熟悉人的模样。雪白的身躯被拴在椅子上，腿向两侧拉开，媚肉外翻，有污浊沿着水葱似的手指滴下。燕晚的身后站着兰县的头子，和许多说不出头脸的人物，那管事手指捏紧了她的下巴向自己的方向转来。流浪时吃了许多苦的姑娘在这几个月已经长出了丰润的脸颊，被人捏住下巴，透过额前浸湿的刘海向这边望来，声音细软又可怜“小燕”
“诶”目色平静的看着管事，轻应了人一声。身后站着的两人各执把唐刀，猛从肩颈按下，虽已察觉却并没反抗，膝关砸在地上，磕出骨肉错位的脆响，唐刀晃过余光于颈侧相错交叉，钉入身前的木质板上，腥气的温热顺着衣领滑下，单膝支撑的姿势随着刀锋入肉凝滞几分，随即又懒散下来，只觉得这场景十分逗乐。
“你既不求饶也不反抗，不过十几岁的崽子，就不怕我么”
“怕能怎么样，您还能不玩我了么，燕晚不是已经被你玩出花儿了么”
兰县头子没出声，脚踹了踹从刚才就一直散在地上的骰盅，三个六点滚到了面前“你说这骰子是大是小，刚才那娘们说是大，已经被我操烂了。这次你要是也说错，我就杀了她”
刀锋入肉，几乎切至动脉，失血的晕眩令人烦躁，可是这句话如何也不能答 是大是小，面前的牲口都没打算放人。索性不言，任血浸了衣摆，在地上凝成一滩，静了会儿，微侧头笑了。 “您没一见面就宰了我，想必有用，放了燕晚，我的命给你”
之后的事不再多言。——
临近除夕，冷月照下，出了兰县头子的宅门，万家灯火中燕铎将外衣披在燕晚身上打横抱起。漫无目的的走着。
“有想去的地方么”
“我想去流月河”
“好”
冰冷河水一点一点的沾湿了燕晚，从脚趾到小腿，燕铎横抱着她向河中心走去，温热的身体贴在燕铎的胸口，他渐渐觉得自己与这片黑暗连在了一起，无毁的夜色下，燕晚的长发在水中散开，眉目安宁。他不知道燕晚的故事，也没有去问，不过此时他竟突然想起燕晚说的一句话‘如果你珍惜一个人，你可以为他降落也可以为他升起，你看着他向着朝阳弥散枝条，而根系将你紧紧缠绕’
桥头的摆台的花旦又咿呀的唱起，他看着燕晚沉入水中，融进夜色。
暮色里，旧歌戏，乡间草台唱不矣
摇蓬船，听几曲，胡琴咿呀渔光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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