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请祝她们平安

她爱了他一辈子，
从年轻到年迈，
生老有她想陪，
只希望这一世再无病死。
谁都知道这不可能，
可总是会有这样的念头，
余生，请祝她们平安。

01
那年，他们二十一岁。
她娴静温婉，住在小镇的最东头。
他勤劳勇敢，住在小镇的最西头。
他们是从来没见过面的。
突然有一天，她听说自己快要嫁人了。
怎么会、这么突然？
桌上的立式圆镜里映出的是一张迷茫而坚定的圆脸。
听说，圆脸旺夫。

她说要见他一面，
他答应说好。
然后有一个穿着喜气的阿婆领着她，
她见到了他，就只瞄了一眼。
之后，逛了大半个村落，
她再也没有抬起眼。
走的时候，也是低着头，
小心翼翼的，
怕摔着了，
会闹笑话。

她终于要嫁给他了，
不是八抬大轿，是最普通的轿子。
有四个轿夫，
她坐在里面，从黑夜到了白天，
走了整整一天。
然后是喜宴，
她就这样嫁给他了。

02
他们生了第一个女儿，
特别爱笑。
小女孩坐在自制的安全板凳上，
咿呀学语。
他在田庄里护瓜，
她在灶台边煮饭。
岁月静好。

外面没有雨，
回来的时候，
他的草鞋里却全是泥巴。
是昨夜的雨，
淅淅沥沥。
好几次他都从床上翻起来，
要下地看看，
种下的瓜苗是不是被打蔫了。

四点，天刚亮，
她起来煮了粥。
他扒拉两口，
匆忙的下地了。
留给她的是一个宽厚的背影，
和地上深浅不一的脚印。
一步一个，
两步一双，
让人觉得踏实。

他多么想要一个男孩，
于是有了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全是女孩。
罢了罢了，
这些活，我一人也能干的完。
他这么说。

大女儿给他洗鞋，
二女儿给他抓背，
三女儿负责说笑，
四女儿只会在怀里睡觉。

他幸福的笑起来，
这些小小的人，
怎么都长的这么可爱。
他要捏她们的脸，

逗的她们咯咯吱吱的四处乱跑
瓜熟了一年又一年，
孩子们都长大了，
最小的女儿出嫁的时候，
正好是新种的板栗成熟的季节。

他知道最小的女儿爱喝板栗甜汤，
他便爬上山去摘板栗。
从树上跳下来的时候，
有一颗板栗正砸到他的后脖子。

她拿着针，
坐在阳光下，
给他挑刺，
他后脖子红了一圈，
他却红了眼。

05
八十二岁时，他去喝酒。
别家的喜宴，
别家的欢腾。
离席的时候，他站起来，
然后转身，
突然又要坐下，
可身下已无板凳，
他摔倒了，
没有人知道他当时在想什么。

医生诊断，
这是阿尔茨海默症。
也就是老年痴呆。

06
刚开始，
他还能清楚的叫出四个女儿的名字，
后来只记得小女儿。
最后他忘了所有人，
只记得老伴，
那个陪他一生的人。

一天，阳光特别好，
特别适合晒板栗。
他从堂前的板凳上站起来，
穿上草鞋，
吵吵闹闹的说要去摘板栗，
她问他：你摘板栗干什么？
他听不懂。
她又问他：你是不是想吃板栗？
他还是不懂。
一只手挨着墙壁，
一步一步只往家门口挪，
走的摇摇欲坠。
她急了：你干什么去啊！
他喊起来：摘板栗啊！

她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小女儿已经出嫁了，
而且现在是一月份，
没有板栗可以摘。

07
他已经严重到快连她都不认得了，
晚上临睡前，
他都不记得要脱衣服，
钻进被窝里就要睡觉。
她让他坐起来，
她给他脱衣服，
他还不愿意，
伸手推她，甚至打她。
她打不过，
从角落操起扫把对着他说：
你脱不脱，脱不脱。

后来她嗓子也哑了，
说话都很吃力，
她说自己也喊不动了。

08
她爱了他一辈子，
从年轻到年迈，
生老有她想陪，
只希望这一世再无病死。
谁都知道这不可能，
可总是会有这样的念头，
余生，请祝她们平安。

（以上图片均来自网络）

我是Haloo，一个吃金土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