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

作者: 滴水皈依 | 来源:发表于2018-01-02 17:06 被阅读13次

    叶子是我家邻居,社会青年,待业在家。我们年龄相仿,常在一起玩耍。我们一起参加了那场内蒙兵团的招兵大会,都被那个北京女知青慷慨激昂的演讲,和那身英武的戎装吸引,还有那美丽富饶的乌梁素海、大似娃娃的鲤鱼、甜汁四溢的哈密瓜和一望无垠的大草原风光,都深深地吸引了我们。我俩一起报了名,又都分在“西伯利亚”。

    叶子像个大姐姐,早晨早早起来,扫地打水,端煤烧火,勤快地干着别人不肯干的琐事。

    开饭时,班长打来两样饭菜,摆在我们新战士面前的是一盆羊膻味极浓的肥羊肉和一盆大米饭。老战士们面前则是一盆金黄的窝头,一桶玉米糊和一盆煮白菜。(我们到内蒙时兵团已经度过了最困难的时候,老战士说他们刚来时连饭都吃不饱,房子也是他们自己脱坯一块一块垒起来的。)我们都把手伸向从没见过的金窝头,我则傻呼呼地要把羊肉退回去。班长她们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盆热气腾腾的肥羊肉,红着脸说:“这是慰劳你们的,别送回去,以后半年也吃不到一片肉。”

    “那咱们换。”我把窝头拉过来。

    叶子笑着说;“你不吃我吃,我要学会吃羊肉,扎根边疆。”说着她夹过一块肥羊肉一口吞下去,又马上捂着嘴跑出去,在门外哇哇地吐起来。班长表扬她有扎根思想,是好战士。谁知就这一口肥羊肉害苦了她,从此她吃什么吐什么。

    开饭时,大家都饥肠辘辘地吞咽着吃,她也饿,可吃不了几口就得跑出去呕吐,眼见她消瘦下去,下巴尖起来,高高的个子变成了一根竹竿,走路也摇摇晃晃。开始她还硬撑,终于坚持不住病倒了,两个月后送到团卫生队住院,里外都查不出毛病,就是吃啥吐啥。师医院会诊,中西医结合针灸、输液都不管用,诊断是一个带问号的“神经性呕吐?”这一病就是两年。我曾去看她,只见她脸色灰黄,眼窝深陷、颧骨高耸,身上只剩下一副骨架子,惨不忍睹。她悄悄地告诉我,她的月经也枯竭了。我的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她完了,这时她已经在申请病退。

    那时病退谈何容易,不知要经过多少管卡审批研究,请示复查,终于在两年后的某一天,奄奄一息的叶子才被送上南去的火车。

    后来她回忆说;"真奇怪,我躺在船上听人说船过十六浦,快到家啦!突然感觉身子轻起来,那种恶心欲吐的感觉消失了,回家后喝点稀饭也没吐,也没住院,在家里慢慢养着就好了。"

    只是,叶子回家后成了一个吃闲饭的人,没有工作,没有经济来源,家本贫穷,只好嫁人。结婚后,她租住在马路边一间简陋的民房里。我探亲回去看她,她已为人母。没想到见面她就和我抱头大哭,身边一个摇篮里躺着她的女儿。女儿已经两岁,却坐不起来,抱着她连脑袋也挺不起来,不会说话,只会傻笑,是个脑瘫儿。而且,她婆婆也不接纳叶子,不许她进婆家门。她与我哭述一个兵退回家的知青,不但要啥没啥,还如何被人瞧不起。待我再回舟探亲,女儿已不在人世。我想,从医学角度解释,是叶子身体亏空虚弱,没有痊愈,才生下这样一个发育不全的孩子。好在几年后她身体恢复,又生下一个健康的儿子。

    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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