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不靠谱
【原创】2017-12-07 寒菊微香
我的父亲不靠谱
头发乌黑浓密，双目炯炯有神，小麦色的脸庞健康清俊，身形瘦削矫健……这是我记忆中的儿时的父亲。
父亲一生为农，高中毕业的学历成了村里为数不多的“知识分子”（因种种原因未能上成大学），后来，家境贫困的父亲娶了目不识丁成分不好的女子为妻（就是我妈），任谁都说母亲配不上父亲，可在母亲眼里，父亲才是那个配不上她的人！
我的父亲不靠谱，这是母亲传给我的讯息。
一
妹妹出生那年，正赶上了分田到户，各家的地各自种，母亲一人带两个娃还要做各种农活，经常忙得连饭都吃不上。父亲身为民兵连长，每天不是打靶就是训练，一出去就是半个月。偶尔回来几天，还要出外工。母亲现在一身的病痛就是那时留下的根。这种不顾家不靠谱的男人，下辈子一定不嫁。母亲如是说。
二
农民赖以生存的两大条件:土地和粮食。每到秋季粮食丰收时，光滑平整的稻场上铺满了金黄的稻子，这是农民大半年的辛苦成果，也是人们全年的口粮。他们用牛车如蚂蚁衔食般把稻子从水田里一车一车地拉到稻场上，铺散开来。铺成了金色的海洋，也铺就了来年的希望。
连成一片的稻海都是在晚上请开神牛25拖拉机的人帮忙压，经过两米长的石磙碾压，一粒粒金黄饱满的谷粒就落在稻场上了。有时等一夜也轮不到自家压呢！稻子铺在稻场上，最怕的就是变天了。一旦下起大雨，满场的稻子很可能被雨水冲走。
那天，我家的稻子晚上铺的第二上午才压好。正收拾呢，天阴了，眼看就要下雨了。父母急忙加快速度，好不容易把谷子收拢扬好。正准备装袋时，就见到村里的阿珍拿着木掀扬叉匆匆走过，眼圈微红。细问才知道，她男人常年在外，公爹又累病了，她和婆婆两人启床（我们这儿的行话:铺稻场叫铺床，把压好的稻草收走只留谷粒叫启床）本来就吃力，这又要下雨了，一家人明年的口粮要是流走了就……
父亲看了看母亲，说:“这稻谷你先装袋子，我去帮她们启床，这力气活她们娘俩儿做不了啊，等我帮她们启好了就回来搬了装车拉回去吧！”
母亲顿了顿，没说话。其实母亲是不愿意的，毕竟自家的稻子还没收好呢，雨说下就下，万一淋湿了就麻烦了。但她深知父亲的为人，拦是拦不住的。最终，父亲还是去了。所幸那天的雨一直到傍晚才下，仿佛老天在体恤父母似的！
三
那时有许多窜乡人。如“磨剪子戗菜刀”的，卖白菜萝卜种子来年收账的，卖各种狗皮膏药的，游走四方卖货郎……
那日大雨，闲来无事，父亲正教我下象棋。突然，从外面蹿进来一只“落汤鸡”，我们吓得愣愣地看着他。父亲问“您有什么事儿呀？”“落汤鸡”讪讪地笑笑说:“大哥，雨太大了，能借个地方躲雨不？”父亲忙起身搬椅子请他坐。原来他是卖种子的，河南人，种子先种，种好了来年收账（那时的人真简单，也不怕来年赖账）。聊着聊着，眼看都到饭点儿了，雨却没有丝毫要停的意思。父亲便留“落汤鸡”吃饭，还煎了一盘油光金黄的鸡蛋。在那个“养鸡为油盐，养猪为过年”的时代，这盘鸡蛋是上宾的待遇啊！母亲嘀咕:“净瞎操心，还留吃饭，假如是坏人怎么办？”父亲白了母亲一眼:“哪儿那么多坏人啊，尽管做就是了！”
“落汤鸡”走时千恩万谢，还送给我家白菜萝卜种，父亲推辞不掉，便收下了。那年，我家的萝卜又大又水汪，引村里人一脸羡慕！
四
父亲的不靠谱还体现在他特爱做苕事儿。
记得那年，父亲已50多岁了。我们村里来了一辆小轿车。由于刚下过雨，泥泞的路面大坑小洼的，车走着走着就陷进去了。父亲看到那两个光鲜亮丽的城里人急得满身大汗，一身泥泞地推车，那车轮直打转可车却一步也动不了。急忙跑过去帮忙。猛一使劲儿，结果车出来了，父亲却闪了腰，他还装作无事儿的样子跟城里人告别。回来后就躺床上不敢动了。修养了好长时间。现在只要一弯腰使劲儿，那腰说“炸”就“炸”，估计就是那时候留下的病根。母亲一提起这事儿就来气，数落说:“活该，还逞能吧！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岁数了，还以为是二三十的小年轻啊……”
也许，在母亲眼里，我的父亲是真的不太靠谱，但父亲从不以为意。任旁人怎么说，只要他认为是该做的，父亲就会不遗余力地去做。
其实，我的父亲就是一普普通通的农民。他们这一代经历了太多的悲苦，却一直保持着淳朴善良的品质，他们坚信与人为善，终有好报。这是父亲传承给我的精神，我也一定会将这种精神传给我的后代，生生世世地传承下去！
我的父亲不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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