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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愿用我一切,换你岁月长留

我愿用我一切,换你岁月长留

作者: slooby | 来源:发表于2016-11-21 12:43 被阅读134次

    父母念儿女,就像河水,日夜不停地流;

    子女想父母,就如树叶,风吹一下就动一下,风不吹就不动。

    我的父亲一生劳碌,勤勤恳恳,忠厚老实。只管干好自己的活,不多事,不投机。一年到头,风吹日晒、风刀霜剑、风里来雨里去,苦心经营着这个家。

    母亲说,她和父亲结婚时,家徒四壁,一贫如洗。分家时一副碗筷、一张床、一个箱子都不曾有,只分得一间十来平的老房子。在奶奶的冷眼中,我降生在那间阴暗潮湿的后房,伴着老鼠横行、蛛网横生和黯淡的煤油灯度过了我的婴儿时期。

    为了养家,父亲学了一门手艺,说的好听叫建筑师,说白了就是泥匠。每天早出晚归,一个月勉强挣得几百块钱。家里还种着十多亩地,还有几头嗷嗷叫的猪以及一群鸡飞狗跳的飞禽走兽。

    随着弟弟的降生,父亲凭着自己的技艺给我们砌了一间土坯房,一层,盖瓦的。虽然不大,但总算从庞大的家族中独立出来了。母亲说,当时我们一家四口睡觉在一张床上,做饭也在一间屋子里,物什多而杂,房间显得特别拥挤。

    大概三岁的时候,父亲把仅有的一点积蓄拿出来又盖了一栋砖房。新居落成时恰巧是我刚开始记事的时候。最初的记忆里,总有那么一幅画面:父亲带着一帮青壮年,一起嘿哟嘿哟喊着“一二一”把我们的土房子推到了,一家人开开心心搬到了新居。

    那时候天总是很蓝,日子总过得太慢。我和弟弟早上放牛,母亲洗衣做饭种菜喂猪,父亲早出晚归养家糊口。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和弟弟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父母的一切馈赠,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后来,随着母亲身体的每况愈下,我和弟弟很懂事地承担了很多的农活。三伏天割稻子,雷雨天插秧,大冬天砍柴,我们的童年基本都是在泥巴里摸爬滚打度过的。

    而这些时候,父亲是和我们一起甘苦与共的。

    割稻子时,父亲和我们约定,他割两排,我们要割到一排。我和弟弟嘴上答应着,干起来却总时不时直起腰来偷下懒。望望父亲,他总是静静地一边蹲着一边飞快的用镰刀收割,似乎永远不会疲倦,每到顶就抽一支烟,再继续,到头再一支烟。

    把谷子拖回家后要扛到二楼去晒。每当这时累得喘粗气的父亲一个人卸下十多包谷子,早已汗流浃背,本来黝黑的脸经过阳光的炙烤就散发出一种带着铁青的劳累,浸满汗水的衣服紧紧贴在瘦骨嶙峋的背上,一手搭在肩上的谷包上,一手拿着他的旧草帽,一步一步迈上楼梯。

    这个时候父亲迈的每一步,挥落的每一滴汗水都是我的心疼。

    尽管全身上下,父亲都散发着一种“泥腿子”味道,但在我心里,父亲是绝对有内涵有深度的知识分子。村里要起草什么合同,都离不开父亲父亲那只笔,我们成绩单上总有父亲的谆谆告诫,更让我佩服的是,每到除夕写春联,父亲从来不屑抄黄历,他低头一吟就佳句偶得!

    有一次观看父亲给人家盖房子,当我看到他拿着画笔把房檐修饰得古色古香,我惊讶得都不敢相信这是我亲爹!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画画,也不知道他还会这一手,我似乎隐隐约约为自己的文艺气息找到了一点基因的源头。

    生活的艰辛使得父亲明白,唯有知识改变命运。从小他就对我们寄予厚望,但他从来不给我们施压,考砸了不训也不吼,得奖了不夸也不赞。

    记得初一时,有段时间迷我上了李阳的疯狂英语,每天为李氏发音而着迷,特别渴羡也能说一口纯正流利的英语,于是我怯怯地向父亲表明了我的需求,父亲二话不说,立即托叔叔在县城给我买了一套《李阳疯狂英语》,拿到书后我也的确煞有介事模仿了一段时间。

    可是我多么想有一个复读机啊!那时班上好几个同学都有了,每当看到他们滴答一声,就发出我们极少听过的美妙语音,我就手痒得厉害!于是周末我又缠着父亲带我上街买,当售货员拿出好几个精美的复读机出来,我有一种美梦就要实现的奇妙感觉。挑了一款蓝色的,定价280,我一看价钱,立即又把手缩回来。280元,那需要父亲拿多少块砖头,敲多少下泥刀,流多少汗,吃多少苦啊!

    父亲看出了我的心思,一言不发付了钱。

    那一天,我坐在父亲的后座上,心里翻江倒海,很不是滋味,一边为自己不懂事而羞愧,一边心里暗暗发誓,我一定要努力读书,将来加倍对父亲好!

    可是,当我踌躇满志把复读机带到学校后,还没用上一个星期,就被盗了!我百爪挠心、愤恨绝望,哭成泪人!找老师帮忙、私下跟踪嫌疑人,半夜到教室蹲守,我用了各种办法,复读机终究还是没有回来。

    周末我惴惴不安回到家,生怕父亲提到复读机三个字,第一周父亲没提,我算躲过一劫;第二周父亲微笑着问我复读机还好用不,我强装淡定,还行;过了很久,我以为父亲已经淡忘了,有天他突然说怎么没看过你的复读机呢?我特怕他知道实情责怪我,赶紧谎称放学校了。

    随着时间而逝,这一风波渐渐平息。我却一生难忘,走到哪里,我都告诉自己,我不能让父母失望,我的不成器就是对父母辛劳的最大辜负。

    我总是对自己说,父母在,不远游。等我毕业了再好好孝顺父母,等我工作了再加倍偿还父母,等我买房了再接父母一起住,然而所有的等待与誓言其实都是最无情最自私的!

    2015年7月22日,我一生都无法忘怀的日子!晴天霹雳,五雷轰顶!父亲干活从六米高楼重重摔下,当我看到他血肉模糊、伤痕累累的模样,那一刻我的心都凝固了!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可怜的父亲,我吃苦耐劳的父亲,我勤勉敦厚的父亲,怎就突遭如此横祸??

    在奔涌而下的泪水与呼天抢地的哭号中,马不停蹄送往医院抢救。当医生要我在病危通知书上签字时,我差点跪在医生面前,弟弟远在国外,母亲大字不识,我只有含泪签下了我的名字!

    手术门外漫长的等待,母亲的自怨与哀痛欲绝,我的沉默与胆战心惊,亲人们的祈祷与声声议论……万幸的是,两个多小时以后,医生告诉我们父亲已经没有生命危险,成功完成了局部脾切除手术,菩萨保佑!

    转到病房以后,被包扎后的脸已经看不到千疮百孔了,父亲也在亲人门殷切的关切中清醒过来。看着父亲破损的脸孔、摔断的手腿,残留的血迹,我的心直颤抖!

    多希望能帮父亲分担一点点痛苦,让他不那么艰于呼吸、欲动不能,可是除了心痛什么也帮不了。到了晚上,长时间的仰卧使父亲背上灼热难忍,我和母亲不停地扇风,隔几分钟就帮他翻身,擦洗止热。一晚上,父亲在痛苦的呻吟中无眠,我们也在隐隐作痛中难以成眠。

    等腹部伤口愈合得差不多,7月29日,父亲二次手术。腿和手三处粉碎性骨折,尽管这次手术没有生命危险,我还是深深地担忧。依然是在六楼的手术室门外,依然是漫长的等待,依然为父亲祈祷。半小时,一小时,两小时,三小时!父亲终于出来了,我们赶紧上前迎接!

    回到病房后,我们询问他手术过程,痛不痛,难不难熬,因为这次是局部麻醉,人很清醒地体验全过程。当父亲讲着讲着,居然像个孩子一样呜呜地哭了起来……这是我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父亲哭,是啊,以前父亲是个多么怕痛的人,打个针都会害怕,这一次手术,父亲清醒地听着医生操着手术刀在自己身上不停地剜刮、割绞,明明手都痛入骨髓,可他依然咬着牙在手术台上坚持着,愣是没有掉一滴眼泪。

    可母亲一句“这次命捡回来了……”父亲一直以来伪装的坚强隐忍的情感这一刻都旁若无人、无所顾忌地释放了。

    我们住在一个集体大病房,母亲挨着父亲好伺候,我睡在隔得有点远的一个空病床。有天夜里,父亲急着想小便,又不忍心叫醒我和母亲。他自己忍着剧痛,挣扎着起来,一点一点移到了床沿,忽地一下,我听到一声惨烈的嗷叫,我摸着黑狂奔到父亲的床位,鞋子都没顾上穿,原来父亲的腿不小心掉下床沿,一弯曲就钻心地疼,我赶紧小心翼翼把他的腿托起来平放着。

    那一次,我忍不住向父亲吼起来,为什么不叫我们,再摔出个好歹怎么办!!

    住院的那段日子,我全身心地照顾着父亲,喂饭、拿药、擦身子。也就是这段时间,我才意识到,这么多年,我们姐弟俩都是在一味地索取,却从不曾感激。父亲辛辛苦苦把我们供到了大学,让我们享受着同龄人该享有的一切,我们又何时怜惜过、心疼过他?

    也是这段时间,父亲这么多年,头一回停下来歇息。在二次手术前,医生让我每天给父亲洗手洗脚,说洗干净了好动手术。打好热水,我把父亲的手放到脸盆里,摸着他的手,竟是那么粗糙,那么多老茧!甚至还凝固了一些水泥石灰在上面,我从未认真端详过父亲日渐衰老的脸以及那双被泥浆淹得开裂的手。

    我细细的搓,慢慢地揉,一盆水清水竟变得混浊,浮满了剥落的灰尘,一连洗了一个星期,父亲那双手才终于换了一层皮,干净了许多!

    我在想父亲这双手拿起过多少块砖头,敲下过多少次泥刀才会变成这样啊!

    等到父亲稍微能站立缓慢行走了,他就吵着要出院,根本不顾医生的劝告和我们的哀求。伤筋动骨一百天,父亲这个情形,医生说起码得一年才能恢复。

    我和弟弟说什么也不让他再去干苦力活了,让他乖乖在家呆着,没事看看电视聊聊天。可父亲哪里闲的住,歇了不过半年,就趁我们不在家又跑工地上去了。

    其实做儿女的又怎么会不知道,他何曾不想喘一口气,歇一歇脚,种种菜读读闲书,可当他想到,他有一个刚成家的女儿没房没车生活窘迫,还有一个尚未娶妻的儿子,他怎么停得下忙碌的脚步,怎么闲得下辛劳的双手?



    只愿时光慢一点,再慢一点,不要让你老得这么快,子女愿用一切,换你岁月长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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