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时候,我与胡伯伯同住一大院,那是旧社会国民党一个旅长的公馆,解放后成了大杂院,虽说布局精巧,屋色俨然,然而,在我记忆深处难以抹去的,是后院的一颗紫薇树。那些年,我们叫它是紫金树。
树干好像是二棵缠绕在一起的,直径约20公分,高约3米,光光滑滑的泛着白光,每年它都要脱皮,蚂蚁就在黄碣色的皮缝中穿梭不停,用手轻挠树干,它上端的花枝便乱颤起来,瞬间,蚂蚁也惊恐万状,欲上还下,乱成一锅粥。每个生命都不容易啊,和风细雨还好,暴风骤雨后,花落沟渠,命陷污淖。
那天,天刚亮,上公厕的母亲惊恐地跑回家说:"出大事了,老胡在紫金花树上"吊井"了,浑身是血,正在抢救!"
母亲默然地关上门,不让我出去看热闹,我颇为失望。那时,我特别胆大,坚信年青的高尔基在坟地睡过觉,西门豹除过河妖。毛主席说过:鬼是怕不得的,越怕越有鬼,不怕就没有了。
而现在,我倒越来越胆小了,怕这怕那的,总觉得坏人背后有"人",这不是笑话吗!
后来,我知道了胡伯伯事件的真相:有人怀疑他是"哥老会"的,他想不通,于是凌晨三四点钟,去紫金花树下上吊自杀,又用刮胡刀片自戕,弄得一身一地都是血,现场惨不忍睹。
胡伯伯经抢救活过来了,那棵紫金树却成了院里的不祥之物,有人力主砍掉,但大多数人不同意,折衷以后,剪去了树冠、枝桠,剩下光秃秃的主体树干在阳光下受罪,接受惩罚…
初夏的紫薇开得正艳,回首往事,我想,多年以后,那棵小院"紫金花"可能已忘却了苦痛依然繁花满枝头吧。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