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我又梦到祖母了,梦到她缠绵病榻,我用轮椅推她在院子里的一个角落里晒太阳。她说有些冷,我找了一条很厚的裤子给她套上了,我们没有过多的交流,但我心里时刻担心她会挺不过这场疾病。
我想这大概是我心中有遗憾,祖母出院的那天,我从家里出发来南方上班。我走的时候她还躺在病床上,脑梗之后她已经认不出我了,我告诉她春节回来看她,她笑了笑,最终我还是食言了。走的那天,我心里就知道,这应该是我和她的最后一面。
上班以后我会经常给她打电话,有时候她能猜出我是谁,有时候又不知道我是谁。我想这样也挺好,祖母一生好强,如果她神智清醒,必定接受不了她现在这个样子,至少她精神上不用受折磨,像孩子一样无知又无畏的走完最后一程。
自从祖母病逝以后我就时常梦到她,总梦到她在生命的弥留之际,好像特意留着一口气,等着见我最后一面。我想这是我心中的遗憾,或许也是她的遗憾,祖母最终也没等到我。
农村没有固定的墓地,都是一个个的大坟院,风水好的地方一般都会有好几座坟冢。腊月三十晚上,老家有上坟的习惯。大致就是去坟冢前放一盏灯,放一串鞭炮再烧一些纸钱。每次三十晚上完坟,我都会在祖母的坟冢前多留一刻,和她说说我离开这一年的境况,以及家里大的变故。山间没有路灯,人烟也很稀少。放眼望去,无尽的黑暗里有各种微的小烛光在闪烁。我处在一群坟冢中,但是心里觉得很踏实,一点都不恐惧。靠着石碑,就好像坐在祖母的身旁,相顾无言。
我去了祖母坟头多次,也说了许多话,但我心中的遗憾并未减少分毫。每次梦醒以后有一些失落,同时也有些庆幸。失落的是我清楚的知道她已经不在了,庆幸的是那个梦里饱受折磨的人不是她。时常做梦唯一的好处就是,我可以一遍一遍的看到她的音容笑貌,可是,我希望她是开心健康的,可以和我说更多的话,哪怕只是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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