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蠢

不蠢是个妙人。

有人说他蠢，耷拉的脑袋蓦地精神了，忙摇着头：

“ 不蠢不蠢！”

有人说他的名字蠢，他比划着手势，还是那么倔犟，一个劲地：

“ 不蠢不蠢！”

“ 你不蠢！你不蠢！”

不蠢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管他谁说的呢。

不蠢是个妙人，可妙人也有烦恼哇。

这不，这天来了个骑着口破驴的慢悠悠的老先生。

“ 你叫不蠢？”

“ 不蠢。”

“ 我问你叫什么，你蠢不蠢关我什么事哩。”

“ 不蠢！”

“ 你……”先生一时语塞。

驴也跟着语塞。牙都合上了，牙缝也合上了。

但学究人终究是学究人，眼珠子转了转，顺时针地，好悬没掉下来。

这驴是学不来的。

“你..的..名..字..是..不..蠢”先生一字一顿，像含了口汤圆噎住了似的。可先生怎么会笨到噎住，这话自然是放屁的。

不蠢微微点了点头。

“ 可你的名字蠢。”

不蠢忙摇头。

“你的名字是不蠢，可你的名字蠢”

不蠢点了点头，可下巴颏刚吻到脖颈，就被硬拽了回来。

不蠢好像想到了什么，忙不迭地摇了摇头。

恐又是觉得不妥，旋即又点了点头。

这脑袋就像是个拨浪鼓，掌鼓的偏偏又是个三心二意之人，意志不坚定的主儿，到底摇头还是点头，不蠢一时也琢磨不透，想不明白了。

不蠢他可不蠢，他想不明白的事，他晓得得找个想得明白的人。

不蠢他可实在，这一双求救的眼睛凝望得就像那口破驴的牙缝那么大。

老先生得意地捏了捏胡茬子，掉下的渣子挤进了那牲畜的牙缝里，牙缝是被堵住了，小了，不大了。

可那双求救的大眼睛还在那呵。

“你管什么摇头点头哩！搞不明白你搞他什么，就不要搞哩！只管‘不蠢’不就了事哩！‘你名字是不蠢’，你只管唤‘不蠢'；‘你名字蠢’，你也唤‘不蠢’。这不就了事哩！”

不蠢的烦恼解决了。

不蠢还是“不蠢”“不蠢”，只是少了摇头和点头。

起初些时日还忘不了这晃脑袋的“恶习”，后来晃一次，不蠢就打自己一巴掌。经验吃足了，也就不晃了，也就忘了还有晃脑袋这桩事了，只剩下“不蠢”“不蠢”地叫着了。

不蠢还是那个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