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成人原本都是孩子,只是很少有人记得”。
——《小王子》
真是无独有偶,想不到在《世说新语》里,也看到了一则“东施效颦”的故事。原文如下:
“潘岳妙有姿容,好神情。少时挟弹出洛阳道,妇人遇者,莫不连手共萦之。左太冲绝丑,亦复效岳游邀,于是群妪齐共乱唾之,委顿而返。”
讲的是美男子潘岳年轻的时候携带弹弓外出游玩,当他行走在洛阳街头时,见到他的妇女,都会拉着手把潘安围起来观看。一个长相极丑、名叫左思的男人见状也效仿潘岳走上街头,没想到看见他的妇女全都向他乱吐唾沫,搞得他狼狈而逃。
一时间不由得感叹:真是前有东施,后有左思啊!这难道不又是一个“东施效颦”的故事么?不过是主角换成了一个名叫左思的男子。然而再次读到这样一个相似的故事,见到两个相似行为的人,却让我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提起潘安,似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为潘安向来就是美男子的代名词,而文中的潘岳指的就是这位美男子潘安,他的原名叫潘岳。但文中的左思也并非等闲之辈,街井小人物。他就是当年那个引起洛阳纸贵的著作《三都赋》的作者——西晋著名的文学家,大才子左思。“洛阳纸贵”这句成语就源自于左思。
那么,倘或说东施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一个相貌丑陋的普通女子,没事儿总爱模仿美女西施的言行姿态,借此来提升他人的青睐算作情理之中。但是左思这样一个才华横溢的文学巨子,当然他也是所谓的相貌丑陋之人,为何也会毫无顾忌地去模仿美男子潘安的举止呢?虽然他的目的看起来也很明确,不过是为了获得如同潘安一样的、来自周围异性的青睐,只是被吐唾沫的结果却是他始料不及的。
但不论是东施模仿美女西施,还是左思模仿美男子潘安,在我看来,他们都是在追求、向往一种更美好的生活。通过模仿、学习他们自认为比自己优秀的人,以此来弥补自身所欠缺的东西,提升自信心。我相信他们跟我们每个人一样,也渴望被“看见”。而不是永远躲在一个阴暗的、无人知晓的角落里。比起那些处于嫉妒心而去诽谤诋毁他人的人而言,我认为东施与左思的心理至少是健康、单纯的,他们就是看见了美立刻就去学习美了。
放下东施,且说左思,以他的学识造诣而言,倘若他在模仿潘岳之前瞻前顾后地“三思”那么几分钟,恐怕他也不会做出如此“轰动世人”的举动了。因此在我看来,他就是那种心地单纯如孩童、想到了就立刻去行动了的人。试问,这何错之有?如果有错,那也该是那群“以貌取人”的无知妇人。
我忍不住在想,倘若左思只是一个三五岁的小孩子,人们对待他的模仿行为会不会有所包容?那些女人们还会不会嫌恶唾弃他?我想她们可能都只是在一旁忍俊不禁、捂着嘴巴笑个不停吧,只会觉得左思学别人的样子可爱好玩,谁还会忍心上前去呵斥怒骂他?甚至朝他吐唾沫。
想到这里,不免感到一阵悲哀,为何同样的行径,我们对待孩子可以报以宽容的态度,而对身为成人的我们自己,却是这样一种严苛、不可饶恕的讥讽态度?
同时我也相信,像东施与左思这样爱模仿他人行为的人,在我们的成人世界里一定大有人在,我们只要用心留意一下自己身边的人没准儿就会发现。
在孙瑞雪《捕捉儿童敏感期》这本书里看到这样一段文字:
J.凯根说:“对于儿童,模仿可以是一种获得愉快、力量、财富或别的渴望目标的自我意识的尝试。”
“如果这个过程没有很好地度过,这一阶段的发展就会滞后”。
“成人后,模仿也是启动与模仿者心智相接近的某种智能和生命内在的需求”。
我比较认同孙瑞雪老师书中的观点,即凡是成人以后出现的模仿行为,都是其幼年时期模仿敏感期没有度过好的一种延伸表现。东施也罢,左思也罢,谁都不例外。
其实我更想表达的是,倘若我们能够这样去理解的话,对左思与东施的行为是否就可以多些包容,少些冷眼唾弃与讥讽。
《小王子》这本书给我留下记忆最深刻的就是写在书中扉页的那句话——所有的成人原本都是孩子,只是很少有人记得。
所以,在本文的结尾,我想说的是,愿我们每一位成人始终记得,我们原本都是孩子。
愿世界对我们都能够温柔以待!
2022年4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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