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记得在我奶奶胃癌晚期必须住院,没人照看的我,不得不离开土生土长的南方老家,投奔远在北方的父亲家。那还是在寒冬,大冷天,在挑选带走的几件厚毛衣厚毛裤时,还不忘捎带上箱子底的那件红裙子。
那年我才八九岁。
那是一件穿在身上的半腰裙。裙摆长到膝盖,不透明纱料,大红色。裙摆底下是一圈波浪边,每一个波浪边上都有一处看似花型的镂空打孔。在裙子的右下角,印着一簇绿叶衬托的小花。
当时算得上是所有裙子里最不一样的存在。无论是颜色,还是款式,显得出挑又有点不合年龄的成人感。
因为到了夏天,都是奶奶去集市扯布给我量身定做裙子。并且都是连衣裙,从不问我喜不喜欢,还总是那两种款式,直到穿坏,或是长个子,小了,穿不下了,才会再给我重做新的。
后来到父亲这边,到了夏季也穿过。但也渐渐地,和不穿的旧衣服混在一块塞进了铁箱子(父亲单位的旧物),除了掉漆,特别经久耐用。要么就是有亲人给我买了新衣服,或是习惯穿上了校服。
那个红裙子,会和更旧的,不再穿的衣物,塞到了房子顶层的一个格物柜里。那是家里一个墙体内凹隐蔽的储物柜。
放上去的东西,仿佛许久不动,就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被人逐渐淡忘似的。
直到大扫除,或是彻底大搬家,人们才想起那个高处隐蔽的储物柜。
就这样,我也记不清是在哪次搬家,或是收拾不再穿的旧衣物时,那件红裙子不见了。
至今我也没有印象它是怎么没的。
但有关它的记忆和由来,却从没有淡忘。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沉淀,愈发不好打发。它就像有自己的思想和生命一样,赖在我的记忆深处,我心底,十年,二十,直至现今,此时此刻,直到将它用文字的形式记录,表述出来。仿佛它也渴望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记得,那是妈妈来接我第一次去外婆家。骑车到半路,在经过一条宽敞的大马路时,妈妈将自行车停在了一家门口摆放了鞋子和衣物的商铺前。
我被妈妈拉进了店铺内,说要给我买一身新衣服再去外婆家。可是这个商铺是一个杂货铺,卖什么的都有。妈妈领着我转了一圈,最终,只有那件红裙子比较合身。因为是收腰的,松紧带,加排扣。上衣妈妈给我买了一件白色棉汗衫。我记得当时穿在身上显大,可是妈妈还是坚持要买。妈妈给我把上衣掖进裙子里。可袖口那里还是明显肥大。不过比起原来身上穿的那身旧衣服,确实显得干净,精神了很多。
现在细细回想起来,大概妈妈是想让我第一次去外婆家给大家留下一个干净利落的好印象,而不是邋遢不精神的小野丫头。
多年后再去回想这些在当时不起眼的点点滴滴,总感觉既温馨,是在每一个孤独,迷茫的日子里,在靠近心口的地方,有一股徐徐的,和缓的暖流,一丝温度和光亮,悄无声息地驱散了遮蔽弥盖的阴冷,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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