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毅乐学书院之学妹读经
一字一句读《论语》第253天
原文阅读：
12.1 颜渊问仁。子曰：“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颜渊曰：“请问其目。”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颜渊曰：“回虽不敏，请事斯语矣。”
译文讲解：
颜渊请教仁道。孔子说：“克制自己，一切都复归于礼的要求，这就是仁。一旦这样做，天下的人就都归向仁了。实行仁德，完全靠自己，难道还要靠别人吗？”
颜渊说：“请问实行仁的条目。”孔子说：“不合于礼的事不要看，不合于礼的话不要听，不合于礼的话不要说，不合于礼的事不要做。”颜渊说：“我虽然不够聪敏，请让我按照您的话去做吧。”
启发思考：
颜渊作为“孔门十哲”“德行”之首，在孔子眼里是修养和品行最高的弟子。之后还有其他弟子问仁，老师的回答不尽相同，我们之后会继续探讨。不过，针对颜渊的问仁，孔子的回答是普识的最高层次， “克己复礼，天下归仁”表达了夫子心中永恒的理想和天下情怀。
“克己复礼”是孔子终身的价值追求和社会理想，虽然到了后世，有时孔子思想因此被批判为保守、落后、迂腐的，但“克己”依然成为千百年来人格修养的最高境界。克制自己可能伤害到他人的欲望，不违规、不违礼、不违法，行为符合道义，不伤人、不害人。能做到这样，就是仁。
我们知道，人是群居动物，人性有互助的本能，但人与人之间也存在相互嫉妒、鄙视、争斗甚至残害。所以“克己”不易，需要规则和法治，在中国古代就是礼。克己，才能复礼；复礼，为了克己。克己存内心，复礼为外行。内外心行合一，才是仁道。
“克己复礼”，就是心中有他人，能合理、和谐地处理好人际关系，才可能建立平安稳定、和睦相处的社会，每个人才可能能过上安宁、幸福的生活。自古以来，具有天下情怀的智者、贤人，都期待由“克己”而走向人类美好的未来，建成“里仁为美”“天下归仁”的理想世界。
克己复礼真的这么厉害吗？真能让全天下都归于仁了吗？似乎几千年的历史并没有得到确切的证明。可能我们需要换个角度更好理解：世界在我心中，我心中有仁，则满世界都是仁，我心中有爱，则全世界充满爱。就像王阳明说的，走到大街上，看见满大街走的都是圣人，因为你自己有一颗圣人的仁心。
钱穆先生说，人心之仁，温然爱人，恪然敬人。礼则主于恭敬辞让。心存恭敬，就不会对人傲慢。心存辞让，就不会伤害他人。那天下之大，无不尽归于我心之仁也。
古今中外，一代一代的人都在努力理解人性的复杂性，由从个体层面到群体层面，再到人类层面的各种探索。古希腊四大美德“智慧、勇敢、正义、节制”，其中的“节制”即是“克己”。为现代美国文化留下影响和印记的富兰克林，年轻时为自己制定了十三条自我修炼戒律，即是“克己”。富兰克林的自我修炼，为的是更好地服务于社会，造福于社会。
美国科幻巨头艾萨克·阿西莫夫在他的作品《神们自己》中，从人类文明的层面探讨了人性的愚昧、本能与科技三者的关系。
这本书是阿西莫夫本人在自己近500本书中最偏爱的作品，被誉为科幻文学史上最好的外星人描写。阿西莫夫在科幻小说领域中是绝对的大师，类似于金庸在武侠小说中的地位。美国政府认为阿西莫夫拓展了全人类的想象力，还专门给了他一个称号，叫作“国家的资源和大自然的奇迹”。
阿西莫夫认为，人类的愚昧在于：不会以人类整体的利益作为出发点来考虑问题。按照大众心理学家勒庞的观点，这是因为群体行为往往夸张而单纯，更接近于本能，没有办法做长远的打算和思考。就是说，愚昧来自本能，它在某种程度上会造成生存危机，但生存危机也可以反过来促进科技进步。
不过，阿西莫夫本人对愚昧的态度并不完全是批判的，甚至无奈地纵容。阿西莫夫说清了愚昧、本能和科技这三者之间的关系：愚昧来自本能，而本能无法克服；正是因为本能无法克服，人类才会拼命发展技术以避免毁灭。这让我们能用一种更宽容、更理性的态度来看待人类自身的缺陷。
在现实中，我们提倡为集体利益考虑，最多上升到国家、民族层面，但很少上升到全人类层面。但随着科技的发展，人类自我毁灭的能力变得越来越强。比如冷战时期，全苏联的核武器的开关都握在一个人手里，而那个人只是一个军衔并不高的军官。这事儿细思极恐。
随着科技越来越发达，个体就越来越需要对整个文明负责。“以人类整体利益为出发点考虑问题”并不是阿西莫夫的杞人忧天，而是一种具有紧迫性的思维方式。我们刚刚经历，且尚未走出的2020年新冠疫情的全球性爆发和传播，也迫使我们不得不站在人类共同体的角度去思考和行动。
最后，借用著名哲学家保罗·萨特说过一句名言：“小知识分子警惕统治者，大知识分子警惕民众”。所谓大知识分子，就是既要维护民众的利益，又要正视民众的愚昧。这里说的民众的愚昧不是单纯指某个阶层，而是指全人类。阿西莫夫是大知识分子，思考大问题，希望我们也从他们的思考和智慧中有所受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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