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被出生就赋予的一种使命,就是作为一本行走的书。代为生活执笔,用双眸、耳朵和心灵,见证身边十个百个千万个鲜活的生命于滚滚红尘中的醉生梦死。在同时,自己冗长而坎坷的一生,也以同样的方式零星的记录在不同人的书上。
云梦在逛学校的贴吧,意外的发现了一个刚发两分钟的有偿求助贴,黑色动漫男头的楼主要求私聊。
云梦点开头像试探地发一条消息给这个陌生人,心里盘算着如果问题很简单顺手帮忙还有外快何乐不为呢?如果问题比较棘手就算了,留给有缘人,还是开始复习下周六的计算机考试为好。
“我想请你帮我打听一个人。”楼主秒回。
“谁?” 云梦疑惑的问道,“是哪个系的学妹还是学姐啊?”
“旅游管理系15届的徐澜蝶”云梦看着这条消息心里嘀咕,没听过这个人啊,还要不要帮他打听啊。
“你找她有事吗?”云梦试探地问了一下,有些警惕害怕这个人图谋不轨。
“想见她一面。”对面的人寥寥几字不假思索立刻地接了下去。
云梦盯着手机对话框咬着嘴唇想了一分钟,到底要不要帮他打听呢,有些麻烦啊。这种情况一看就有故事,说不一定就是那种电视剧里的狗血痴情!
云梦皱着眉头思索了半分钟,就答应了下来。除了想听这个男生亲口讲述这个故事,云梦从小到大就对别人描述自己经历的或者听到的故事乐此不疲,除了想听这个男生亲口讲述这个故事,也对这个故事的女主角有点兴趣。
立刻找到学长,麻烦学长帮忙打听一下这个人。一下午到吃饭的时候,学长回消息了,15届2班的徐澜蝶,同时附上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姑娘穿了一件黑色的薄外套,留的一袭长发披散在肩上,整张脸有点圆却不胖。没有眼影,没有腮红,只有简单的睫毛上挑,还有脸颊的白里透红。咧开着嘴巴,露出整齐的两排洁白的牙齿,在明媚的阳光下抬头笑得自然而自信。
谈不上多好看让人一眼惊叹的姑娘,却被另一个人在这个时空所隔空拥抱。
云梦将自己得到的所有信息毫不遗漏得全部告知给陈安之。在宿舍阿姨挨个敲门睡觉了,云梦才收到了陈安之的回复。
简单的感谢了一番,然后发了一个的一百红包作为报酬。云梦躺在床上看着聊天框的红包怔住了一会,才后知后觉地点了领取,转手分了一半给学长作为报酬。
然后过去了一段时间没有陈安之的消息,云梦闲暇的时候会突然想起陈安之,最重要的是想听他当面从始至终的把那个故事讲给自己听。既然陈安之没有主动找自己,就各自忙着自己的事互不打搅最好。
太阳的日起日落,生活的一往无前,那种无法描述流逝的东西,人们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时间。除了圆盘上的刻度才能间接的证明它的存在,人类对于异性的感情也是方式之一。
喜欢上了一个人,就像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身体里全是飞蛾扑火的决断。
明天是9月底,最后一天上课,然后就放国庆长假。云梦早就提前一个星期守在手机旁整点放票的时候秒杀到一张,激动得跳了起来,满心欢喜地准备回家。
4点半下课回宿舍的路上,突然收到陈安之的消息,要晚上就到信阳。正常的放假时间应该是从十月一号开始的,怎么提前就要过来。云梦带着疑惑问道:“不是还有一天才放假吗?你怎么就打算来信阳了?”
“公司提前放国庆,我刚收到消息就订票决定去信阳,刚好明天你们还要上课。”
“那你知道怎么到我们学校吗?”云梦心里笃定陈安之是为许澜蝶而来。
“知道啊!”陈安之肯定的回答,然后解释了一番,“那条路我来回走过三遍了,闭着眼睛也能找到!”
“哦!”云梦有些惊讶,既然他已经来过信阳,怎么还要自己去打听消息。准备开口的“要不我去接你”也卡在了喉咙,然后吞回肚子里。
“那你是几点到。”
“8点半。”
也许是觉得云梦的八卦和人际关系很强,陈安之又提出一件事想要云梦帮忙,打听一下明天徐澜蝶的课表时间安排。云梦仰起头盯着雪白的天花板无声叹息,真是当自己百事通了啊,果然是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软。无奈打开校园网,开始搜索15届旅游管理2班的课表,下载保存发给陈安之。陈安之看了课表,一股脑的问题接踵而至——“明天上周几的课?”“什么时候上课?”“社科楼在哪里?”
云梦烦躁的一一仔细回答陈安之的问题,心里猜想他是要去找徐澜蝶做什么?挽回或是其他?云梦害怕发生意外状况,连忙把陈安之的目的问清楚。
陈安之似乎猜透了云梦心底的想法,特别清楚的告知云梦自己具体要干嘛,“我就是想偷偷再看一眼她。”
“你没看过她张什么样?”云梦好奇的问。
“没……见过照片,开过视频,没有面对面。”感觉陈安之的字里行间充满了落寞。
“你……你们!是网恋啊!”云梦被这个秘密惊呆了张着嘴,万万没想到让陈安之念念不忘的姑娘他自己居然都没见过真人。
“她的样子现在我脑子里就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去找她?”,“为什么不直接找她当面说清楚。”
“都已经分手一年了,毕竟当初都那么决断,我想她应该都忘了我,我不应该突然出现扰乱她的生活!”云梦就觉得陈安之说这话的时候跟个懦夫一样,气得恨铁不成钢。
“女生都是感性的物种,只要你出现她的面前讲出自己对她深深的感情,都会被感动得痛哭流涕。”
“我并不打算这么做了。”陈安之直接拒绝。
一晚上没有陈安之的消息,云梦直觉告诉自己没有什么意外发生的,就还是做自己的事等待着。
第二天下午云梦最后一节课刚下课,就收到陈安之消息,约自己见面。云梦问陈安之在哪里,陈安之说是从海苑街的偏门进来的,然后右边有一栋宿舍楼,前面是一个篮球场。云梦一听就知道在陈安之在哪里,叫陈安之就呆在原地不要动,自己马上过去。
陈安之戴着口罩感觉呼吸困难快要窒息了,又不敢把口罩摘下来,即使晚上陈安之也有种错觉自己会撞见徐澜蝶。篮球场边沿上有两节阶梯,陈安之身体下坠然后打开双腿舒服的坐在了地上,很少这样洒脱了不管不顾。这一刻心里特别的平静,抬头看着欣赏着漫天星辰,在异乡里一个人看星星。
把口罩拉到下颌,点上一支烟,心无旁骛的盯着空寂的星空。
云梦熟络的很快就到了篮球场,从左到右扫视了一遍并没有看到孤零零的落单者,只好给陈安之发消息问他的距离位置。陈安之把左手边的宿舍楼大门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云梦,云梦收到消息立马朝宿舍楼那个方向望了一眼,看到了一个黑色的人影弯着腰坐在地上。
云梦慢慢地走过去,害怕认错人了很尴尬,所以就这一小段路左摇头右摇头的打量坐在地上的那个人。走到身后用弱弱的声音叫了陈安之的名字试探了一下,陈安之听到之后转过头特别热情的笑了笑,抬起右手挥挥手表示就是自己。
云梦隔着陈安之一手臂的距离坐下了,没有考虑其他的,陈安之拿起背包翻出一瓶阿萨姆递给了云梦,然后自己也拿出一瓶阿萨姆咕噜咕噜的喝了几口。云梦有点惊讶,陈安之还特意给自己买了一瓶奶茶,好有礼貌的男孩子。
“你昨晚问课表,是要去找她吗?”云梦简单直接的问问题。
“对啊!今天下午提前了一个小时去社科楼。”陈安之指了指自己的口罩,“呐!戴着口罩站在走廊上,等到接近上课的时候留意每一个从我面前走过进入教室的女生。”
“那……”云梦被吸引盯了一眼陈安之,然后把目光转移到两人正对面的两层旧楼房斑驳的墙上,扬起饮料瓶喝了一口奶茶“你见到她了吗?”
“没有,但是也不重要了。”陈安之语气平静得很,和周末出门到处都是拥堵、江滩永远不缺成对的情侣卿卿我我一样,时间久了的适应坦然。
陈安之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提前一个小时去了社科楼,从右边的门上了三楼左转直走到了最里面一间挨着卫生间的教室304。因为我害怕她会提前到,所以才站在前门口,低着头假装玩手机。每一个走过的女生,我都会抬起头打量一眼,不看体型也不看头发,只能依照记忆中那个模糊的样子去做对比。”
“那你从那么多人里面找到她了吗?”
“我……”陈安之突然有些哽咽的吐出一个字,吸了一口气红着眼眶看着我,我转过头看着陈安之有些心慌,他快哭的样子像一个瓷娃娃满身裂痕一碰就散。
“我以前走在大街上,生活中碰见的很多女生,总感觉有一两个特别像她。有披肩的长发,有比较圆的脸庞;还有笑起来温暖的样子。”
“就在想啊,是不是所有人都像她,还是她像极了所有人。”陈安之抿了抿嘴唇,一字一句的看着我继续说,眼泪毫无预兆的从眼角滑过脸颊掉到了地上。“我昨天上课之前把所有人都看完了,很失落发现没有一个人是她,只有人像她。”
陈安之的样子看得云梦很是心疼,但是自己也想到不什么措辞可以安慰他。论喜欢程度,这样的爬山涉水就为偷偷见一个人,多么的真挚。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找她?”
“因为我不想打搅她。也是我自己的原因开口说的分手,我也曾经主动求她复合,她没有答应我好想还嫌我烦。我最后放弃了,本来打算就忘了她,结果忘不掉一想念就想了整整三年。她有她的生活,是我活该,就不要再去破坏她的平静。”
陈安之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把头埋进了怀里双手捂住脸颊抽泣。害怕被经过的人听到,呜呜得只有云梦听得到一丝声音。
云梦被吓得有点懵,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怎么做,倒是陈安之有些让人惊讶,哭了不到十秒钟,就抬起头擦干眼泪,深呼吸两口气脸上就像块生铁生硬成一体。
“从这里到火车站,一条直线穿过四五个路口,经过一个酒店一个银行一个军事区,然后右转直走再左转就到了对吗?”陈安之认真的念叨,最后看着云梦与之确认。
云梦心里默念了一遍陈安之的话,按照自己记忆走了一遍发现没有任何差错,对陈安之点了点头。
“还记得吧,我给你说过那条路我走了三遍。”陈安之一脸哀伤,从地上的烟盒抽出一根烟点上吸了一口,“加上昨晚走了四遍了。”仰起头看着天空。
云梦把手肘子放在膝盖上手心撑着脑袋,偏着头看着陈安之做到了旁观者的不言语。
“第一次走的时候,是晚上11点了,整条街像被清洗一样四下无人。我用尽了前半生的一腔孤勇走完,满怀期待的想见她。没想到,她根本不愿意见我!”一口烟,吐了一口痰。
“第二次走的时候,是去了南湾湖然后下午进师院。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准备去赶火车,一时兴起,沿着记忆中的路线走到了火车站。我没有勇气去找她,却还是很想她!”又是一口烟,重重地吸进喉咙嘴唇间留一条缝吐出来。
“第三次的时候,是去年冬天快放寒假了。我想看雪就想到来信阳,半夜到的急急忙忙的住到了海苑街。第二天打开窗户外面白茫茫的一片,从对面的屋檐到远处的矮山。坐车中途下车了,踩着硬邦邦容易摔倒的地面大桥上逛了一圈然后去了火车站。”最后一口烟,快燃到烟嘴了。
“哎……”陈安之轻声叹了一口气,抽了最后一口,发泄似的用气向前扔到路上。
“前段时间,看到一个视频里有句话,一瞬间就像极了我的心情——还是很喜欢,只是没有期待了!”陈安之用红色的眼眸看着云梦,很感谢终于有一个人听他讲这个漫长的故事。之前他很怕讲给别人听,别人用戏谑的语气发表自己的看法。
云梦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陈安之的话,坦然的说:“我没有经历过,并不能感同身受。”
“好了!”陈安之一下子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我要走了。”对着云梦微微鞠了一躬,惊得云梦连忙说“啊!不用不用!”
“总之很感谢你!”抬起手对云梦挥了挥手,“再见。”转身就大步潇洒地朝外面走。
云梦也挥了挥手轻声说句再见,目送陈安之的身躯走向门口消失掉,然后平静的转身朝宿舍走去。
别人的故事,是用来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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