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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字长文揭秘,司马懿如何从书生一步步成为令人望而生畏的冢虎?

万字长文揭秘,司马懿如何从书生一步步成为令人望而生畏的冢虎?

作者: 剑惊禅 | 来源:发表于2022-03-29 22:09 被阅读0次

    最富有名望的诸葛家,还有和蜀相一生相爱相杀的那位死对头和最终赢家司马家。这两家可以说在整个东汉末年都算不得了的士族,一个将三国鼎立之势推到顶点,一个又将三国乱世收尾,具体比较起来好像又不分伯仲。

    但就魏晋时期的结局而言,司马一家的结局怎样也看上去要比诸葛一家要完美许多——毕竟天下都拿到自己手上了,再怎么相爱相杀那最终也没抵过人家的隐忍。

    那具体再看看谁赢了?

    那其实是士族赢了,所有流传下去的士族都赢了,因为这场投资里面,他们都没有出局,还把自己的资产留下来了。

    诸葛家一门三人,分别归属魏蜀吴三国,无论哪国取得了最终的胜利,诸葛家都能保全己身。甚至在三国争端的政治风波里找到自己的位置。

    司马家一门兄弟分别成为曹植曹丕的幕僚,无论曹丕上位还是曹植上位,最终司马一族都会获利。

    看上去像不忠吗?但在东汉末年的乱世中,类似这种事比比皆是,譬如豫州颍川名族荀氏,在荀彧的带领下先是逃到冀州,后又辗转去了兖州投奔曹操;同属颍川名族的陈群逃到徐州,后来也归附曹操;出身徐州琅琊名族的诸葛亮则南下荆州,诸葛亮后来受刘备三顾茅庐之礼加入其麾下;诸葛亮的哥哥诸葛瑾更独自流落江东,后加入孙权麾下。

    说来其他士族也差不多是这样的情况,只是有些会要么举身一家投奔一个人最后全家得幸,而如若反之,就是全家暴毙的结局,但毕竟那个乱世,动一步是在赌,一步不动就是等死。有些人有眼光,有格局,有自己的看法,所以他能在那个时代活下去,有些人鼠目寸光,毫无局观意识,于是他只能在那个时代里面沉入人海。

    在这个篇章里,我们就以司马懿来讲讲那个在乱世之中站稳脚跟,甚至在最后统一天下的司马家族。

    《晋书·宣帝纪》在述及司马懿家世由来时,是这样表述的: “其先出自帝高阳之子重黎,为夏官祝融。历唐、虞、夏、商,世序其职。及周,以夏官为司马。其后程伯休父,周宣王时,以世官克平徐方,锡以官族,因而为氏。”这段文字对司马懿家世并没有详细的阐述,就算阐述了,也不是很清晰。

    其实,司马的姓氏,与太史一样,均来自职官。司马氏渊源于西周的官职———司马。春秋以前的职业化军队主要由贵族出身的子弟组成,战争方式主要是战车的列阵,对阵冲锋,而先秦的战车是由马拉的,所以马在军中的作用极其重要。

    春秋时形容哪个国家国力强盛,就称它为千乘之国、万乘之国。司马最初是专门负责掌管马匹之职。殷商时代始置,与司徒、司空、司士、司寇并称五官。上古时有人名重黎,为夏官祝融。

    传说上古五帝时,设春、夏、秋、冬、中五官来管理天下。关于夏官祝融,《汉书·百官公卿表上》记 载: “自颛顼以来,为民师而命以民事。”注云: “颛顼氏代少昊者也,不能纪远,始以职事命官也。

    春官为木正,夏官为火正,秋官为金正,冬官为水正,中官为土正。”火正职责到现在已经不是很清楚,但大概是和司马这个职位差不多的。

    到西州的时候,以夏官为司马,掌军政和军赋。

    周宣王时,有重黎之后之程伯休父任司马,后来程伯休父克平徐方,立下战功。程伯休父后裔以官职称谓为姓氏,称司马氏,为司马氏始祖。春秋时,宋、楚、晋等国都有司马,故不排除担任司马之职的人以司马为姓的可能。

    东周惠王、襄王时,司马氏去周奔晋,其后裔分散在东周列国: 在秦的一支成为武将世家,有平定巴蜀的秦国大将司马错,其后为夏阳司马氏(司马迁家族) ; 在赵的一支成为剑客世家,有刺客司马蒯聩,其后或为河内司马氏。

    司马懿的家族是个二流士族,原因主要是比起别的高门士族,司马家的祖上是个将门出身。

    汉代儒学的兴旺发达,使整个社会浸淫儒术儒风,人们普遍崇尚敬仰经学世家和阀阅门第出身的士人。反之,武人的地位逐渐下降,将门出身也为时人所轻。

    司马懿确切可考的家世始于司马懿高祖司马钧,虽然司马钧的先祖不一定是司马卬,但司马钧出身于行伍或将门大致是可信的。

    司马懿的远祖已很难稽考。《晋书·宣帝纪》说司马懿的远祖是司马卬。“楚汉间,司马卬为

    赵将,与诸侯伐秦。”秦亡,司马卬因“定河内,数有功”,于是项羽分魏国土地为西魏、殷两国,“立 (司马) 卬为殷王,王河内,都朝歌。”刘邦出关中,从临晋渡过黄河,攻下河内之地,俘获殷王司马卬,将其地设置为河内郡,司马卬战败归汉。汉高祖三年(前204) 四月,楚、汉战于彭城,汉军大败,诸侯见汉军兵败,皆逃亡离去。塞王司马欣、翟王董翳降楚,殷王司马卬战死。

    在史书中有个经常发生的情况:无论是帝王将相者的本纪列传,抑或私家所修的家乘谱牒,都有一个很大的局限性,即假托始祖、攀附名人,就像刘备攀附汉景帝,司马懿应该也不例外,故很难断定司马卬就是其先祖。《晋书·宣帝纪》追溯司马懿先世甚详,并以殷王司马卬为其先祖,但由于司马卯之后八世的世系阙失,故也未必足以凭信。

    司马钧的从戎经历与羌患颇有关联。东汉一代,羌乱贯穿始终,成为朝廷大患。《后汉书》中并未给司马钧单独立传,其事迹仅零星地散见于《安帝纪》及《西羌传》中,司马钧的主要事功都与平定羌乱有关。

    东汉安帝时,外戚邓骘先后担任车骑将军和大将军之职,权倾朝野,司马钧在其手下供职,凭藉军功,得以快速升迁,由车骑将军从事中郎晋升为征西将军,秩中二千石,差不多位列九卿。

    由此可见,司马氏家族最初确实是以军功而兴。

    司马钧之子司马量,字公度。司马亮没什么功绩,史书对他也没什么记载,只是知道司马量最后官至豫章太守。汉代的太守,秩二千石,乃是一郡最高的行政长官,属文官系统。至于司马量是否研治经学或史学,无从得知,但从其所任官职中获得了一个重要信息,即其家族已受到儒学传统的熏染,开启了整个家族偃武修文,向崇文尚儒的文人世家转型。

    可能是因为他儿子司马懿被西晋尊谥为高祖宣皇帝的缘故,史官记载司马儁之子司马防的事迹才稍稍多些。

    依据《晋书·宣帝纪》、《三国志·司马朗传》注引司马彪《序传》、《三国志·武帝纪》注引《曹瞞传》等零星史料,对司马防生平作一简单叙述:司马防,字建公,生于东汉建和三年( 149) ,卒于建安二十四年( 219) ,享年整七旬,在古代寿命普遍不高的情况下,算是高寿了。司马防年轻时为地方州郡掾吏,26 岁被调入中央担任尚书右丞,主管钱粮。

    39 岁时,董卓入京。卓暴虐无道,废少帝,杀何太后,专制朝纲。董卓专擅朝政时,有的

    士人仗节死义、慷慨赴难,有的则是曲意逢迎、为虎作伥。

    司马防深谙安命保身之术,他遵循儒家“中庸”、“乡愿”的准则,对董卓的胡作非为冷眼旁观,置身度外。司马防先后任洛阳令、治书御史、京兆尹等职。

    京兆为东汉首都,京兆尹在汉代是中二千石的高级官员,地位尊贵。对司马氏家族而言,司马防已是超越其祖先了。

    司马防担任京兆尹的时间并不长,数年之后,杜畿从荆州返回长安,被署为郡功曹,此时的京兆尹已易其主,由河东郡人张时担任。

    董卓、李傕、郭汜败亡后,汉献帝被曹操接到许昌。司马防亦随之来到许昌,不久“以年老转拜骑都尉,养志闾巷。阖门自守”。

    司马家族到司马防时,已完成了由武入文的家族转型,其已从武将家族转为儒学大族,以儒术为业已是司马氏家族重要的文化特征。

    对于家族的儒学渊源,晋武帝司马炎曾自我表白: “吾本诸生家,传礼来久。”

    同当时的世族高门弘农杨氏、汝南袁氏相比,司马氏缺乏世传的经业,如杨氏世传《欧阳尚书》; 袁氏世传《孟氏易》,也没有累世公卿的显赫世宦。

    也正是因为司马家不是世族高门,也没有什么累世公卿的显赫世宦,面对那场政变的司马家,首要目标是要以保全自身为主。

    公元189年,汉灵帝刘协驾崩,尚还有些年幼的皇子刘辩继位,称少帝。

    但就在汉少帝刚上位之际,“党锢之祸”再度爆发,一帮宦官企图把持朝中大权,他们控制了在京城中精锐的禁卫军。大将军,同时也是外戚的首领何进对这帮宦官极度痛恨,便暗中策划,联系到了“汝南袁氏”的袁绍,准备称那些宦官的不注意,将这些宦官全部屠杀殆尽,但奈何,何进屠户出身,即无远见也无大局,竟然引狼入室——何进联系了西凉的大军阀董卓,意图让董卓讨伐十常侍,但他本人却口风不严,将此事提前透露给他人,结果导致此事暴露,被宦官们提前得知,宦官设计杀死大将军何进,但袁绍袁本初也在之后将宦官屠杀殆尽。

    从西凉赶来的董卓发现京中无人,大将军何进与宦官们都已经死了,他便起了要当二皇帝的想法。

    董卓率领精兵进入洛阳,把兵权全部揽到手中。强兵在握,董卓便开始为所欲为。他先是把看不顺眼的汉少帝刘辩废黜,改立刘辩九岁的二弟刘协,是为献帝。接着又自任相国,专断朝政。

    董卓干政以后诸路豪杰并起,以袁绍为首的地方豪强组成团体,要讨伐董卓。面对众人的讨伐,即便残暴如董卓也会害怕,他下令迁都长安。

    当时的时局混乱,司马一家自然也没能逃开这混乱的时局。二月,董卓命群臣与天子先行迁都,司马防自然也在群臣之列,司马防自知是一去难回,便让长子司马朗带着一家先回老家温县避难,他自己只身前往长安,虽说全家此时知道司马防已经是抱着赴死的决心,而司马朗以及其二弟司马懿却面色坚毅。

    见长子以及二子如此,司马防心中倍感欣慰,他知道孩子们不可能心中毫无感触,只是两人平日就沉着聪慧,虽未成人但已经有成人风范。

    温县离洛阳并不远,只是一天路程,司马防因为两个儿子所以对这路上的事情并不担心,他相信长子司马朗和次子司马懿可以将一切处理好。

    初平元年(190)二月十七日丁亥,汉献帝及文武百官动身前往长安,次日司马氏一家准备偷偷回温县。

    为什么是偷偷回呢?原来,董卓的兵马进入洛阳之后,京畿地区的民众不堪其苦,都想着早点从这个是非之地跑出去,就连家里留在这地方的财产也不要了,为了防止居民逃离,董卓下达了严格的禁令,不准擅自迁移,违者重罚。

    虽然司马防已经给长子司马朗交代好了一切,司马朗也的确是个聪明的人,想到了可能董卓手下要来巡查抓人,但终究是人算抵不过天算,小心翼翼如同司马一家,在半夜,仍然是有官兵上门来抓人。

    明明有所准备,但为什么还是有人上门来搜查呢?具体是什么情况呢。

    司马防是官员,又是回返原籍,本不受此项限制。但是,司马防的一个仇家得知司马家将回温县的消息,即以携家逃亡罪向当局告发了司马朗。此时此刻的董卓,精神正因被迫迁都而处于狂躁状态。他一听说有人敢犯禁逃亡,也不问青红皂白,立即下令抓人来见。

    司马朗被抓,司马懿的母亲马上就病倒了,此刻,没有父亲和长子的司马一家中,司马懿就成了家长。

    十二岁的司马懿虽然第一次当家长,但他当得有模有样。注意,这里的有模有样不只是说行为举止像,就连司马懿的身材也像成人。

    司马一家普遍身材高大,虽然才12岁,但在童子考试的时候就被误认为是成人的司马懿已经成熟无比,对于各项事情的应对处理也有一套。

    不过,司马懿的临时家长仅仅当了两天即告结束,因为其兄司马朗竟然毫发无伤安全回了家。到了家,司马朗赶忙向大家叙述自己侥幸生还的经过。

    原来,那董卓曾有一个儿子,素来宠爱无比。此儿恰巧和司马朗同岁,而且也长得高大魁梧,相貌堂堂。可惜他寿数短促,前两年竟一命呜呼,令董卓伤悼不已。那一天司马朗被押解到董卓面前,这个混世魔王问明了司马朗的姓名、年龄和家世后,总有一种亡儿复生的感觉,竟然破天荒第一回生了恻隐之心。加上司马朗的对答也非常从容得体,董卓满心高兴,当场宣布释放司马朗不说,还留他在身边住了两天。

    董卓与司马朗交谈非常愉快,甚至有意收司马朗为义子,但司马朗明白董卓如今是国贼,若与他同流合污必定不会有好下场,便以母亲身体不好,自己也想家了为理由恳求董卓,与此同时,他散尽身上财,贿赂董卓亲信,终于,千金散尽又磨破了嘴皮,两天后,董卓给他下了一道允许离开洛阳的口谕。

    此时正是三月,虽然行路之间有春风拂面,故园有芳草碧绿如茵。可惜的是,对此良辰美景,司马氏兄弟却无心欣赏。原来,司马朗一回到温县,就听闻关东讨董联军向西推进的消息,而董卓的防御重点,乃是洛阳以东百余里处的成皋(今河南省荥阳市西北)。这成皋在黄河南岸,与温县隔河相望。如果成皋一带变为两方决战的大战场,温县势必免不了遭受战火的摧残。忧心忡忡的司马朗,立刻对乡亲父老建议道:“此处很快将成为四分五裂战乱之地,安全难保,不如趁现今道路尚通之际,结队迁移到东北四百里外的黎阳县(今河南省浚县东)。黎阳驻扎有一支强大的军队,统兵的官员赵威孙将军,既是我们温县同乡,又是敝家的姻亲,足以作我们的依靠。先在那里暂避一时,然后再见机行事,不知大家是否愿意?”

    安土重迁而且缺乏远见的人们,几乎都不以司马朗的话为然。只有一位姓赵名咨的乡亲,赞同司马朗的意见。司马朗也不再多说,略作准备后便与赵咨结伴携家登程。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司马氏一家离开温县后不久,数十万人马云集在成皋一线。骄兵悍将,对附近居民烧杀抢掠,温县人口死亡了一半之多,其状惨不忍睹。

    光阴荏苒。不知不觉间,司马氏一家已在黎阳暂住了四年有余。这四年间,在姻亲的照拂之下,全家生活也还算安定无波。但是,相比之下,全国的政局却是波澜迭起,变动频繁。首先是董卓被刺杀于长安,由司徒王允掌握朝政。不久董卓的部将李傕、郭汜又杀死王允,控制了京城。接下来李催与郭汜又相互攻杀,以争夺最高权力。关中地区经这几次大动乱,呈现出“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可怕景象。在关东,最初信誓旦旦要同心扶助王室的联军将领们,因董卓已死,这个群体之间再无共同利益可以维持关系,不仅早已散伙各归防地,而且又相互争夺地盘,大打出手,即所谓的“大者连郡国,中者婴城邑,小者聚阡陌,以还相吞灭”。经过几年酣战,关东的逐鹿英雄势力强大者,有兖州的曹操、徐州的吕布、冀州的袁绍、扬州的袁术、幽州的公孙瓒、荆州的刘表等人。

    东汉献帝兴平元年(194)的四月间,曹操和吕布在兖州东郡的濮阳县(今河南省濮阳县西南)一带,激战多日,军队缺粮,四出抢掠民户。而当年蝗灾大起,农家颗粒无收,曹操的部下抢粮无结果,竟至于同类相食。而司马氏一家避居的黎阳,与激战的中心濮阳相距不到百里。为了躲避战祸,司马氏一家又急急忙忙逃回温县故乡。温县虽然相对平静,但是情景也相当可怕。

    大战之后,接踵而来的是大饥荒。饿急了的人们,随处便在地上找食。作为现任官员的司马防,多少还能照顾自己的妻室儿女,所以司马氏一家还没有出现饿死者。根据司马防的指示,司马朗严格督促诸弟勤奋读书,不因环境和生活的恶劣而放弃学业。此时的司马懿年方十六岁。艰难时世,悲惨人生,使他养成了深沉坚毅的性格。

    同郡的杨俊见到他,赞扬说:“这位少年不是平庸之辈。”另一位精于品评人物的名士,也就是后来成为曹操重要幕僚的清河郡(治所在今山东省清市东)人氏崔琰,则对司马朗说道:“您的二弟聪明果断,英气过人,将来的成就恐怕您本人也未必比得上啊!”

    崔琰是司马懿重要的朋友,但司马家早在司马儁时候就已经和名门世族有了交集。

    颍川郡是个大郡,有名门世族在此林立无数,其有独特的地缘及文化优势。自秦始皇设立此郡后,一直是京师之外人口最多、最为繁华的大郡。颍川郡治所在今河南省禹州市,黄帝生于斯,夏禹建都于此,因此成为中华民族的发祥地之一。

    东汉时期颍川郡属于豫州刺史部。《后汉书》志第 20 记载: “颍川郡,秦置。洛阳东南五百里。户二十六万三千四百五十,口百四十三万六千五百一十三。十七城。”自东汉至魏晋,中州( 指颍川、汝南、南阳三郡) 既是学术中心,也是政治中心。中州士人的活动影响着历史的节奏。

    《晋书·姚兴载记》有一句后秦君主姚兴的名言: “关东出相,关西出将,三秦饶俊异,汝颖固多奇士。”“汝颍”即指同属豫州、彼此毗邻的汝南、颍川二郡,这两郡以盛产才学之士闻名天下,东汉朝廷的名门显宦多出于此地。就学术而论,自东汉初至顺帝年间,汝颍地区曾涌现出一批经学大师,汝南戴凭、钟兴、许慎、周举、蔡玄,颍川张兴、丁鸿等均蜚声海内,他们或是享有“五经无双”、“五经纵横”之美誉,或者招收弟子成千上万,为一代宗师。东汉末年发生了著名的党锢之祸,其中,党锢核心人物的“三君”中有汝南陈蕃,“八俊”中有颍川李膺、杜密,“八顾”中有汝南范滂、蔡 衍,“八及”中有汝南陈翔,汝颍名士之多是其他地区所无法比拟的。

    汉魏之际,中原地区最有影响力的大族是颍川郡颍阴县( 今许昌) 荀氏。荀淑品行高洁,学识渊博,乡里称其为“智人”,曾征拜郎中,再迁升当涂长,东汉名士李固、李膺都曾拜他为师,后出为朗陵侯相。荀淑办事明理,人称为“神君”。他的八个儿子,并有才名,人称“荀氏八龙”,其第六子荀爽最为知名,官至司空。荀淑的孙子荀彧、荀谌、荀衍、荀悦,从曾孙荀攸等人,都是汉魏之际的风云人物和曹魏集团的重要谋士。

    颍川郡长社县( 今长葛市) 钟氏也是魏晋时期颇有影响的世家大族。早在东汉时期,钟皓以诗律教授门徒千余人,朝廷多次征召他做官,他都拒绝了。钟皓因德行高尚、学识渊博,与陈寔、荀淑、韩韶并称为“颍川四长”,为当时士大夫所倾慕。

    党人领袖李膺曾盛赞荀淑、陈寔、钟皓: “荀君清识难尚,陈钟至德可师。”钟皓之子钟迪、钟敷因桓灵之世的“党锢之祸”而终身不仕。到了他的孙子钟繇,终于重振家风,使钟氏成为曹魏时期举足轻重的世家大族。

    汉末魏晋是中国历史上士族门阀制度兴起与鼎盛时期。颍川陈氏也是以汉末名士身份起家的

    巨姓望族,世代传承,名重魏晋。汉末魏晋颍川陈氏家族的事功刊载于《后汉书》《三国志》《晋书》 《宋书》及《世说新语》等书,其中陈寔、陈纪、陈群、陈泰在《后汉书》《三国志》中列有专传。颍川陈氏作为当时的一流高门,在谱学兴盛的时代背景下,撰有《陈氏谱》一部。

    虽说司马家的老家在河内郡温县,本不该和颍川名士有什么交集,但司马懿的爷爷司马儁生时在颍川郡曾担任太守,认识了当地的许多名士,从而使后来司马家与这些颍川的一些世家有了交集。

    到了曹魏时代,司马、荀、陈、钟四家已成为世交、通家之好,他们相互间还联姻成亲。如陈群之妻为荀彧之女; 钟繇为荀勖的从外祖。司马懿长女嫁荀彧之孙荀霬。司马懿死后,司马家族与荀、 陈、钟三家来往更为频繁、密切。特别是司马师兄弟与钟毓兄弟情感甚笃,犹如家人。

    司马懿初入曹操霸府时,并未得到曹操的重用,因为此时的曹操已破吕布,败袁术,灭袁绍,基本上统一了黄河流域,曹操政权吸纳人才的工作也已基本完成。将司马懿推荐给曹操并在日后提携司马懿,起关键作用的是荀彧。

    司马懿掌握权力之后,投桃报李,大力拔擢荀氏子弟。作为曹魏政权主要谋臣的荀氏后来完全投靠司马氏,荀勖、荀顗皆成为司马氏心腹、西晋王朝的佐命元勋,他们在魏晋易代鼎革中起了重要作用。而与荀氏家族的交游,则是司马懿初入仕途的关键之举。

    司马懿与钟繇也有交游。司马懿在曹操时代后期任军司马,魏受汉禅,转督军,可以参预军机,但是,黄初二年( 221) 司马懿改任侍中、尚书右仆射,基本上不掌握兵权。时钟繇任廷尉,管理天下刑狱,司马懿所任的尚书右仆射也涉及刑狱之事,故两人必有交往。司马懿和钟繇都为荀彧所荐举,钟繇和荀攸为莫逆之交,司马懿和荀氏关系也十分密切。

    史书虽然没有详细记载司马懿和钟繇的交往,但据有关史料可以推测,钟繇和司马懿的关系也不错。因为钟繇担任太尉一年多后,陈群就任“镇军大将军,领中护军,录尚书事。”

    司马懿任“抚军、假节,领兵五千,加给事中,录尚书事。”当时大司马曹仁去世,钟繇是最高军事长官,他若反对,陈群和司马懿就不会获得军事指挥权。不久之后发生的鲍勋事件也能反映钟繇偏袒司马懿的立场。

    “黄初四年,尚书令陈群、仆射司马宣王并举鲍勋为宫正,宫正即御史中丞也。”但是魏文帝对鲍勋素有成见,仅是碍于陈群和司马懿的面子勉强任用鲍勋,后来曹丕要杀鲍勋,钟繇和陈群等人极力劝阻,是时司马懿镇守许昌,不在朝中,故不及相救,曹丕“遂诛勋”,可见,钟繇是支持司马懿和陈群的立场,要保护鲍勋的。

    话归正题,说回司马懿这边。

    司马懿二十三岁时,开始进入仕途,从此翻开了他五十年漫长政治生涯的第一页。他所担任的第一个职务是河内郡(治所在今河南省武陟县西)上计掾,时间是在东汉献帝建安六年(201)。

    这河内郡的上计掾是什么官职呢?在此须得略加介绍。战国、秦、汉之时,每逢岁终,地方行政官员必须把本年度所辖区域内户口、垦田、财政收支、盗贼、案件等各方面的数字汇总上报,作为政绩考核的依据,此种制度叫做“上计”。就东汉王朝而论,其上计制度是两级制,即由县上计到郡,再由郡上计到中央。无论哪一级上计,均需指派专人携带数据报告前往,完成此种使命的官员,就是所谓的“上计吏”,而郡一级的上计吏,便是郡政府的上计掾。

    此时司马懿既然得到名士的大力推崇,必然心高气傲,自负其才,希图在仕途上有较高的起点。然而这“汉建安六年,郡举上计掾”。然而 “上计掾”并非是官,而只是吏。

    钱穆云: “太学毕业考试甲等的就得为郎……至考乙等的,回到本乡地方政府充当吏职。” 郎称之为郎官,而吏只是地方长官的掾属,二者截然不同。汉代 “计吏拜官”,从吏到官,还有一条很长的路要走。更不巧的是司马懿担任的竟然是 “上计掾”。据 《后汉书·杨秉列传》载: “时郡国计吏,多留拜为郎,秉上言三署见郎七百余人,帑藏空虚,浮食者众,而不良守相,欲因国为池,浇濯衅秽。宜绝横拜,以塞觊觎之端。自此终桓帝世,计吏无复留拜者。”上计掾不得担任郎官,岂非堵塞了司马懿仕途的上升通道。

    名士觊觎高位,不愿从仕途的基层起步之例颇多,如诸葛亮未出草庐时就自视极高。《三国志·诸葛亮传》注引 《魏略》曰: “亮在荆州,以建安初与颍川石广元、徐元直、汝南孟公威等俱游学,三人务于精熟,而亮独观其大略。每晨夜从容,常抱膝长啸,而谓三人曰: ‘卿三人仕进可至刺史郡守也。’三人问其所至,亮但笑而不言。后公威思乡里,欲北归,亮谓之曰: ‘中国饶士大夫,遨游何必故乡邪!’”

    所以司马懿很快就辞去了他这第一份工作,不过人才到哪都是闪光的,所以他也很快迎来了第二份offer。

    就在司马懿出任本郡的上计掾之后不久,一位使者从临时首都许县(今河南省许昌市东),赶到了河内郡的郡治怀县(今河南省武陟县西),给司马懿带来一封公文。他接过一看,原来是司空曹操署名的一份聘任书,特聘他为司空府的掾属。东汉的百官之中,地位最尊崇的三公,也就是太尉、司徒和司空,享有一种叫做“开府自辟掾属”的特权。所谓“开府”,是指拥有独立的府署,即现今所谓的办公厅;而“自辟掾属”,则是说府署中的官员,均由三公本人任命,不必经过中央政府铨选机构的批准。受到三公的聘任,当时称为“公府辟除”,这在东汉是士人颇以为荣之事。

    然而完全出人意料的是,司马懿并不愿领受曹操这份心意,他有他自己的想法。事情很明显,曹操是在网罗效力之人。

    一旦应召赴命,便成了曹氏集团的成员,就得与之同休戚,共祸福,所以此事须得慎重考虑,反复衡量。从目前的政治形势来看,曹操虽然在节节发展,但是还未在实力上取得绝对优势地位,应当再观望观望。再说那曹孟德的门第也太低了点。其祖父曹腾,本是清流士大夫所不齿的宦官。曹腾的养子曹嵩,也就是曹操的生父,竟不知道是从何地何家抱来的。

    上一年袁绍起兵十万进攻曹操,行前命文坛健将陈琳写了一篇昭告天下州郡的檄文,就痛斥曹操是“赘阉遗丑”。我们司马氏本是河内郡的名门望族,世代簪缨不绝。过去曹操给父亲当下属是理所当然,现在自己要给曹操当下属,恐怕对家门的荣誉有所玷污吧。想到这里,司马懿打定主意拒绝曹操的辟召。至于拒绝的办法,则是假说自己患有风痹之疾,行动起居困难。

    曹操听了使者的回报,第一个反应是不愉快,继而便产生了怀疑,因为他以往从未听说司马懿患“风痹”而活动不便的事。相反,他倒听说此人有“狼顾”之奇相。所谓“狼顾”,是指人的颈部能作将近一百八十度的旋转,在身躯不动的情况下,面部可以向后正视背前方。据说狼的颈部即能作此大角度旋转,而且在行走中时时后顾,看是否有可疑情况,故而得名。

    曹操心想:你司马懿既能作“狼顾”,那么你的肌肉关节活动得很嘛,怎么可能起居都发生困难呢?当下他又派出使者直赴温县,去检查司马二公子究竟是真病还是假病。司马懿早就料到曹操有可能来这一手,所以他回温县后,天天躺在病榻之上,装得煞有介事。突然临门的使者,没有抓住什么破绽,便径直进入内室。他取出早已预备好的银针,在司马懿的腿脚上乱刺,同时观察对方的反应。

    料敌先机如司马懿,他早就料到曹操有可能来这一手,所以在回温县后,他天天躺在病榻之上,装得煞有介事。突然临门的使者,没有抓住什么破绽,便径直进入内室。他取出早已预备好的银针,在司马懿的腿脚上乱刺,同时观察对方的反应。司马懿心中明白:自己的生命前程,都取决于此时此刻的一个“忍”字了;当初的韩信忍得辱,本朝的杜根忍得死,难道我司马懿就忍不得针刺之痛?于是,他面色不改,任他刺痛钻心,坚持不叫不动。使者望着那血迹点点而又毫无“知觉”的下肢,认定司马懿确实患有风痹无疑,便径直回去复命去了。

    从此,司马懿便在老家“养病”养了七年之久。

    这七年的“养病”生活,给了他一个重要启示:假托患病,是乱世之中应付政治风波的有效办法之一。此后,他又再次熟练使用了这一法宝,此是后话。装病一时不难,装病七年之久实在不易,就是忍性过人的司马懿也露过一次马脚。

    那是一个夏日的午后,暑热逼人,司马家的主仆上下均在各自的房中休息。忽然,半空响起一阵闷雷,接着便降下了倾盆大雨。正在假寐的司马懿被雨声惊醒,猛然想起院中还晾晒着自己的数百册书籍。他向来爱书如命,竟然顾不及呼唤家中仅有的一名女仆,翻身起来便奔向庭院,几下来回把书全部搬入房中。恰巧那刚买来不久的女仆也赶到了后院,她看到男主人那敏捷的动作,不禁惊得目瞪口呆——因为自到主人家,就一直听说男主人是一个患风痹的瘫子!

    天机不可泄漏。宁可我负人,不可人负我。司马懿杀心顿起,立即叫上夫人张氏来到女仆房中,一起动手勒死那无辜的婢女。为了避免再发生类似事件,从此司马懿不再购买女奴来料理家务,下厨炊爨,洗濯衣物,均由张氏夫人亲自承担。张氏芳名春华,乃河内郡平皋县(今河南省温县东)人氏。其父官任县令,也算是官宦人家。素来未曾做过粗活的张氏,而今亲自主持家务杂事,竟然毫无怨言,令司马懿敬重而感激,这也无须细说。

    关于司马懿拒辟之事,在臧容绪 《晋书》中有叙述: “魏武辟高祖。高祖以汉祚将终。不欲屈节于曹氏。辞以风痹不能起居。魏武遣亲信令史,微服于高祖门下树荫下息。时七月七日。高祖方曝书。令史窃知。还具以告。”

    将臧容绪 《晋书》及《晋书·宣穆张皇后传》相互参证起来看,可窥知司马懿曝书的细节。更为重要的是臧容绪 《晋书》较为合理地诠释了《晋书·宣帝纪》中 “魏武使人夜往密刺之,帝坚卧不动”语。所谓的 “密刺之”绝不能作 “刺杀” “针刺”解,而应作刺探、刺候、刺事释。曹操见司马懿 “辞以风痹不能起居”,将信将疑,故派遣亲信令史,微服于司马懿府第门口树荫之下,刺探其事真伪。

    七月七日,司马懿曝书之事被令史获知,即向曹操汇报。令史只刺探到司马懿 “曝书”,曝书当然由司马懿府第仆婢等人来做,而不用懿亲为之。至于曝书时,遇到暴雨,司马懿 “不觉自起收之。

    家惟有一婢见之,后乃恐事泄致祸,遂手杀之以灭口”的情形,除司马懿夫妇之外,他人一概不知,令史不在现场,婢女被杀后,此事消弭于无形,令史连风闻也不可能。令史之刺探基本上是一无所获,唯有如此,司马懿才能躲过一劫。

    话说回来,如果是因为第一份offer职位太低,那为什么曹操这边给的offer他也要拒绝呢?

    当然,如果从职位方面去看,曹操给司马懿的职位的确不高。

    襄阳名士,号为 “凤雏”的庞统亦自命不凡,刘备初见庞统时,任其为耒阳县令,县令主事一方,官俸六百石,初入仕的起点并不算低,然而庞统竟放浪形骸,不理县事。《三国志·庞统传》载: “先主领荆州,统以从事守耒阳令,在县不治,免官。吴将鲁肃遗先主书曰: ‘庞士元非百里才也,使处治中、别驾之任,始当展其骥足耳’。”直至鲁肃褒赞庞统非百里之才,刘备 “大器之,以为治中从事。亲待亚于诸葛亮,遂与亮并为军师中郎将”,庞统才心满意足。

    曹操霸府中诸多名士的起点似也超过司马懿,如荀彧 “永汉元年,举孝廉,拜守宫令”。 “何

    进秉政,征海内名士 ( 荀) 攸等二十余人,攸到,拜黄门侍郎。” “钟繇字元常,颍 川 长 社 人也……举孝廉,除尚书郎,阳陵令。” 郭嘉初见曹操,操与之 “论天下事。太祖曰: ‘使孤成大业者,必此人也。’……表为司空军祭酒”。“王郎字景兴,东海郡郯人也。以通经,拜郎中,除菑丘长。” 甚至连寒门出身的贾诩都 “察孝廉为郎”。比照之下,出身于 “累世二千石”,且在士林中颇有声望的司马懿对于仅当一个不入流的上计掾小吏当然心中愤愤不平。恰巧,此时曹操征辟令至,司马懿不仅拒辟,干脆连上计掾也一并辞去。

    当然,曹操给司马懿的职位没其他人那么高也是有原因的。

    司马懿虽然在汉末士林中有不错的品评,但其名望与曹操霸府中一流谋臣荀彧、荀攸、程昱、贾诩、郭嘉等人相比尚有一定的差距。操之霸府中,不乏人才,自然毋需如刘备那样 “三顾”懿之府第。

    从司马氏家族与曹操的关系来看,司马懿亦不应该成为曹操的对立面。懿父司马防与曹操熟识,任尚书右丞时曾推荐曹操担任洛阳北部尉。 后来司马防一直效力于曹操控制下的汉廷,司马朗建安初便被辟为曹操司空府掾属。

    可知司马氏家族与曹操素有来往,关系密切,司马懿没有理由疏远曹操。清人张熷认为 “汉建安六年,郡举上计掾。魏武帝为司空,闻而辟之”中的 “六年”,很可能是 “元年”之讹。 若张熷所考不误,则建安元年的天下形势较为复杂:此时,各路诸侯蜂起,孰强孰弱,瞬息万变,诚如周瑜与鲁肃书中援引 “马援答光武云,‘当今之世,非但君择臣,臣亦择君’”。司马懿身处汉末离乱之世,胸怀王霸之才,一旦出仕,如何 “择君”? 必然慎重考量。

    所谓 “不欲屈节曹氏”并非是司马懿心存汉室,抑或嫌曹氏出身卑微,司马懿熟读经史,深知英雄不问出身的道理,其政治见识也决不在 “汝颍奇士”之下。瑏瑠虽然司马氏家族与曹氏素有交往,但曹操的客观条件亦并非是司马懿对人主的不二之选。建安元年,曹操刚从吕布手中夺回兖州,经过连年战争,作为曹操的根据地———兖州已残破不堪。虽然曹操将汉献帝迎至许昌,但汉家新朝廷初建,诸事草创,曹操号令基本不出河南,根本不可能挟天子以令诸侯,其势力与其他诸侯相比,并无任何优势可言。《晋书·宣帝纪》云: 司马懿性格 “内忌而外宽” “猜忌多权变”,内 忌、猜忌者乃雄猜多疑也,司马懿多疑,对择何人为君起初也必然是犹豫傍徨,所以他要冷静观察后再作决定。

    司马懿兄司马朗何时出仕,任曹操司空掾属,史家颇多质疑。《三国志·司马朗》载: “(司马朗) 年二十二,太祖辟为司空掾属”, “建安二十二年,与夏侯惇、臧霸等征吴……遇疾卒,时年四十七”。潘眉在 《三国志考证》中的意见是: “太祖以建安元年拜司空,辟朗为司空掾,朗时年二十二。至建安二十二年卒,止有四十三岁,传误。” 笔者无意考订司马郎受征辟的具体时间,但需要考量的是,无论司马懿在其兄之前、之后,抑或是同时受征辟,司马懿都有顾虑。

    是的,司马懿的出任也是要带着对司马家族保护的意义,这个他的拒辟同样有关系。

    此种状况,在诸葛亮身上也出现过,诸葛亮高卧隆中时,乃兄诸葛瑾已在孙权幕府中任长史,颇受重用。诸葛亮若要 “闻达于诸侯”,最方便的就是追随其兄,投奔东吴。然而诸葛亮就是迟迟不肯出山。后来张昭将诸葛亮推荐予吴主时,亮断然拒绝道: “孙将军可谓人主,然观其度,能贤亮而不能尽亮,吾是以不留。”

    诸葛瑾亦复如此,刘备发动夷陵之战时,有人怀疑诸葛瑾将弃吴投蜀,孙权断然不信,并曰: “玄德昔遣孔明至吴,孤尝语子瑜曰: ‘卿与孔明同产,且弟随兄,于义为顺,何以不留孔明? 孔明若留从卿者,孤当以书解玄德,意自随人耳。’子瑜答孤言: ‘弟亮已失身于人。委质定分,义无二心。弟之不留,犹瑾之不往也。’其言足贯神明,今岂当有此乎!” 诸葛亮还有族弟诸葛诞在曹魏为宦。

    《吴书》曰: “初,瑾为大将军,而弟亮为蜀丞相,二子恪、融皆典戎马,督领将帅,族弟诞又显名于魏。一门三方为冠盖,天下荣之。” 诸葛氏三兄弟分别仕于魏蜀吴三国,不失为于乱世中进退自如,保全家族的最佳良策。而此时司马懿父防、兄朗、堂兄芝皆在曹操霸府中供职,若司马懿追随父兄,应操之征辟,不仅在仕途上难于超越父兄,且把全族之生死存亡皆系于曹操一人,万一曹操失败,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司马家族亦岂能幸免! 司马懿精通韬略,具有远大的政治眼光,在涉及自己未来仕途及家族兴衰存亡的问题上怎么能不深思熟虑,谋定而后动!

    岁月易逝,不知不觉间已过去七年。七年的漫长时间,并未能抹掉曹操心中对司马懿的印象。东汉献帝建安十三年(208)六月间,曹操的使者再一次光临司马懿家,送上一封聘任书。任凭司马懿是如何会装病,这回也不得不俯首听命,屈身于曹操了。

    原来,这七年的曹操真是大走鸿运。在军事上,他彻底消灭了头号劲敌袁绍的势力,平定了塞外强悍的乌桓族反抗,统一了北方豫、兖、青、徐、冀、幽、并、司八州的辽阔之地。

    在东汉全国十三州的地盘中,独占了百分之六十以上。余下的竞争对手,只有江东的孙权,荆州的刘表和刘备,益州的刘璋,凉州的马超和韩遂等。这些对手,每人至多占据一州,总共的地盘加起来也不过五个州。因此,说曹操已经在实力上据有绝对优势,完全不是虚言。以实力为后盾,曹操在政治上便敢采取一个大胆变革,即废除三公制,实行丞相制。秦、西汉实行丞相制。丞相助天子理万机,为百僚之首,实权很大。

    东汉光武帝为了强化皇权,遂废除丞相,改以三公领朝政。三公领朝政也只是虚领,即地位崇高而不掌实权。军政实权由谁控制呢?由尚书台控制。这尚书台本是九卿之一的少府卿所辖,最初的地位并不高。光武帝把尚书台变为皇帝直属的军国机务处理部门,这就形成了“虽置三公,事归台阁”的强权政治新格局。如今曹操恢复西汉旧制,废除三公,改置丞相而且由自己出任,其目的就在于把军政权力全部抓在自己手中。

    或许是因为有一种求全心理在作怪,得到其兄之后必欲得到其弟,或许是听到一丝半缕消息,说司马懿的“风痹”有假,总之此番曹操的态度非常严厉。去温县的使者临出发前,曹操一手交付的是聘任书,另一手交付的是逮捕令,同时下达了一道七字口谕:“若复盘桓,便收之!”

    此处的“盘桓”,乃徘徊逗留之意;而“收”者,即抓进监狱听候审理也。意思是说:司马懿此番如果再托病不听我的辟召,那就给我抓来丢监问罪。

    这一下司马懿知道再不能使用“风痹”的法宝了,否则性命堪忧。再说曹孟德已经成了大气候,今后很有可能取汉朝而代之,就算他允许我在家“养病”,难道自己这辈子就终身不仕,老死于户牖之下不成?

    如今那么多汉室名门出身的士大夫,诸如弘农的杨修、颍川的荀彧、陈郡的袁涣、河内的张承、颍川的陈群、涿郡的卢毓等等,当然还有自己的大哥,都在心安理得地为曹氏效力,我又何必以追随“赘阉遗丑”为耻呢?

    人生的大转折,往往发生在一刹那的转念之间,司马懿也是如此。他立即收拾行装,随使者前往曹操的大本营邺县(今河北省临漳县西南)。这一年,三十岁的司马懿,得到了第一个儿子,取名为“师”,字“子元”。

    司马懿已经为司马家布好大局,剩下的每一步,中心只有一个,司马家的利益。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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