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诉（完）——我的1040

今天是个好日子。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没有保底工资的事情，成都的团队彻底解散。

等这一天，等了约莫一年的时光。

等来上总的起内讧，一个老总直接告诉下面的人没有保底工资。这一次，再也没有老总过来拿各种证据去推翻所谓的调控。

江丹丹和CHF坦白了，而她们也终于信了。

L成为众矢之的。

而我，得到一些人的对不起。

说实话，我并不觉得自己无辜。但是听着江丹丹卖可怜，卖无辜，还是着实恶心了一把。

玲玲说梦醒了，这一年不知道怎么过来的，也不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

但是庆幸我们都过来了。

01

我在家里待了五天，这五天里陪着爸妈。团队的事情，已经完全交付给强哥，几乎无人打扰。

走之前，我跟他提了分手，他说好。

回团队的机票是他买的，买的9月3号的机票，凌晨1点左右到。（后来才知道，他们都担心我回去就不来了，所以一等我到家，就给我买了返程的票。）

在家里待的五天，瘦了十斤，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了很多。其实，我心里很明白，连锁里的爱情有多脆弱。而L对我，总得来说还是不错的。

回成都的时候，我问他，你能不能来接我？

当然，他没有。

天亮之后，他给我打电话，解释了很多。原谅他，复合。还没等我回过神来，他问了我一件事。

是不是你告诉燕子JY的事儿？

我有些发懵，我胡乱的解释了一下。才知道这个事儿闹得很大，燕子的弟弟去找了JY，说要是对不起他姐，弄死他。

燕子一直在哭，而我是罪魁祸首。

燕子那边说我把WQ跟L的事还有JY说出去了，因为她只跟我说了，而我心虚跑回家去了。

上面商量要对我予以警告——罪名是影响团队团结。

我一下子心凉半截儿，翻了朋友圈，看到燕子那个意有所指的文字。

有的人看着单纯，不过呵呵……

我直接私聊了燕子。

你觉得我是脑子有毛病，刚知道我男朋友可能劈腿，我还有心思到处去说你们的事儿，去说我男朋友的事？

燕子没有说话，很快删了那个朋友圈。

我们同时想到一个人——TQ，那个在我们说话的时候偷听的一个女总管。她有个外号，叫事儿逼。

我告诉L的时候，L说上面不准备追究我了，让我以后注意点。

可我做了什么能让你们追究？就算我说JY不对，那燕子说L就对么？

这句话，我没有问出口。

L说，这个事就这样了。你要记着，团队里，除了我跟江丹丹，其他人的话，你都不要信。

这一出戏闹得我很是抑郁，于是1组被抓的诡异感完全抛到脑后。

02

我跟燕子还是闹掰了。

那件事之后，L和WQ谈了一次，具体什么我不清楚。只是，WQ开始撇清她跟L的绯闻，让别人别乱说，她现在就想搞发展。

而之前，她从来没有。我跟L一起吃饭约会的时候，WQ会时不时打电话让L帮忙，会发一些暧昧的微信。

WQ的反常，燕子看到了，她说，你可真有手段。

在燕子心里，我就是个插足WQ跟L的第三者。可是让我奇怪的是，她其实很不喜欢WQ，哪怕WQ是她的直系业务员。

但是，WQ发展很迅猛，一个月最多的时候，下面来9个人，全部接成功。WQ是她的爆点，也是她们家的爆点。

10月中旬的时候，我跟L和平分手。

那天，我去看了一场电影《从你的全世界路过》。说不伤心，那是假话。分手还是我提的，因为感觉他很冷漠，越来越冷漠。这几乎是每个老总的特点了，上总时间越久越冷漠。

世故圆滑，看不到真实的人气儿。

收拾好心情，我准备好好铺垫，好好发展，也早点上总。

03

铺垫得很顺利，只是身体越来越差。

因为疼得不行，之前七夕的时候去做过胃镜和胃B超，在那个女生都拿着花的日子，我拎回了可以铺满一整张床的胃药。

检查说是胆汁反流，严重的胃炎。再加上气血亏损，稍微站久了就会头晕目眩。

吃药，吃药，吃不完的药。

偏偏这些症状都是因为熬夜跟压力造成了，还有营养跟不上。

这些暂时都没有办法解决，汇报电话每天都是一个小时左右，而非要等到晚上12点之后，老总才有空接电话。

因为运作资金不足，下面的业务员吃的是最便宜的米面油蛋和青菜。

只能铆着一股劲，赶紧发展，赶紧上总。

十一月份的某天。

大白哥喊我去他家吃饭，看看琪琪。

琪琪是他的女儿，小丫头只有三四岁，很是活泼可爱。因为经常陪她玩，所以很黏我。

因为做连锁，大白哥一家三口一直跟着团队，琪琪也吃了不少苦。上次琪琪和大白哥媳妇儿还被下过病危通知书。

五年了，发展一直不怎么好。但是因为人缘很好，影响力也是很大。

因为有事，下午才抽空去了大白哥为老婆孩子另外租的小居室。我想着，正好可以让大白哥把自己铺垫的人员告诉我，我看看能不能帮忙铺垫。

04

来之前，我完全没有想到大白哥叫我来是跟我说这些。

他说，连锁经营就是一场骗局。

脑子一下子就炸开了，以至于他后来说的很多我都没怎么听进去。

一个我一直很尊敬，一个老资历的连锁人，也是一个信念坚定的人，他告诉你，这是假的。

我强装镇定，又听他说，现在他们找到一条出路了。只需要两条线，而且有实体公司，只需要2万块。现在我们不能直接走，但是有这条出路，就能把下面的人安排得很好。

我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去看？

大白哥说，等公司来宣讲的时候，可以让我去听听。

我说好。

走的时候，心里很沉重，但是最起码的保密我还是知道要做到。

大白哥说，那个事团队里很多人参与了，一半的总管，还有数个老总。

05

我开始疯狂查关于连锁的一切信息。

无意进了一个官网——中国裁判文书网。

组织领导传销罪，窗口以及以上，都被判刑。所有的，都一样。

那个爆出来的房子，好几个特别熟悉。

他们说，抓人都是宏观调控，都是这边抓那边放。

接下来的日子，我整个人恍恍惚惚，开始想着法子不讲工作。看到大白哥一如既往给新人讲工作，看不出半点异样。

突然觉得很害怕。

这个事我真的了解吗？这里的人我真的熟悉吗？

连锁里大家都很真诚。

真是个天大的笑话，面具，都是面具。江丹丹跟我做闺蜜，不过是为了铺垫我过来，所以在我成功加入之后，才对我那样冷淡。只不过，我不肯相信她对我嘘寒问暖一年有余都是假的。

私人账户，更是可笑。

我发现我知道的私人账户有6个人，不算我不知道的，200个人的小团队，6个私人账户。每个月能产生的不过三百份左右，300*3800=1140000.

不到两百万，却不止分到6个账户放。

什么反洗钱法，根本碰不到。因为这个还不足以称之为大额资金，不去刻意调查也查不出来。

而这个私人账户并不是一直不变的。

为什么要分这么多账户？

为什么会不断的分体系？

为什么体系之间不让互通？

我忽然想起我见过的那些老总，为什么老总晋升旅游回来讲的所见所闻几乎一模一样。吃得很爽，噢耶团队。

就像是有个固定的框架，然后各自往里面添内容。

为什么所有人上总之后，就基本不会来人，就算来人，大多也是来的网友。

什么见现实（买房买车）就会有人自己来就是一句忽悠刚开的人的空话，还有那个责任制，上总之后再无责任制。

还有五百元的精品，只是发了一个四件套而已，剩余的钱去哪里了。

太多的疑问在我心里炸开了。

06

我开始暗暗观察，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重新看连锁。

尽管所有人都发现了我有些不对劲，甚至精神恍惚，但是都没往那边想。

江丹丹以为我是因为分手导致的情绪不好，而L是拒绝见我的。

也幸好因为这个幌子挡着，我一直都走之前都没有穿帮。

我们自以为在连锁里的学习，究竟学的什么？真的是他们说的心理学演讲学管理学？

是谎言，我看着大家真诚的说话，真诚的演戏。所有人，都觉得认同自己的就是好的就是对的，不认同的就是不对的。

这样的一群人真的是国家培养的商人吗？

我隐晦的跟阿木提了一嘴。阿木在半年前被哥哥叔叔强行拉回去了，现在还在家。

然后他拉我进了一个群，里面的几个人都是江丹丹跟L的同学。一个是被父母打走的，一个是自己走的。

小志说，没有保底工资，都是假的。

而一年前他又来的时候，六个老总下来了，CHF二十四小时陪同。这个事情我知道，我不知道的是他们让他不要乱说。小志是江丹丹的推荐人，来得更早。跟着团队从合肥迁到成都，知道的老总比我多得多。

你有没有想过，很多人不干了，但是下面继续放牌，那他们的工资去哪儿了？

团队里，人不在不发工资是规定。

太多的事情，我是不清楚的。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所谓的现象出现。只是，我相信连锁是基于对江丹丹和L的信任，主要是江丹丹。

我没见过什么老总开豪车，买豪宅，没见过有任何人做什么国家项目。

我相信，不过是因为这是他们说的。

如果连锁是假的，江丹丹和L上总知道真相，不可能不告诉我的。

可是真的不可能吗？我有些不确定。

重新算五级三晋制的时候，发现2-3出局那就是个梦话，三条线一直均衡发展几乎不可能。

而一个人完美出局需要几千人，上百个老总。

前提：均衡发展，没人拉后腿。

这个条件多苛克，做过连锁的人都知道。这样几乎绝大部分人出不了局，那个保底工资还有可能？会一直发？

再看那些夸夸其谈的所谓的老总，换了衣服跟发型，跟之前下面寒酸的样子自然是天差地别。

而我们在朴素的环境待久了，在看精心装扮的老总自然感觉不一样。

只是骨子里的一些东西，却是没改变的。

他们的激励造梦，永远都是谁买了宝马，谁盖了新房子，买衣服贵，吃东西贵，送女儿去培训班了。

如果真的有平台，他们看到的肯定不止这些，可是没有一个老总说过做什么项目。

眼界跟举止是骗不了人的。

07

我告诉自己要镇定起来，开始想法子单独见自己下面的业务员。因为出了岔子，还没来的及告诉Y，也不知道怎么说。

Y是一心想跟江丹丹结婚的，我跟他说的话，他会直接告诉江丹丹。

而我只想偷偷带着自己的人走。

不是不能大张旗鼓的走，只是老总约谈围堵，我没有信心带走他们。套路，我太清楚了。

而且，大白哥那边我也不想出卖。听说T总带着女儿去了那边，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个项目在山东。

告诉他们真相，带他们走，这是我唯一想做的事。

那天收拾行囊的时候，跟我走的只有T。

我们是偷偷走的。

那个晚上我们在春熙路租了两个太空舱床位，我想着等小林子和佳佳出来。

我的推荐人玲玲，我也告诉了。

那个晚上横穿马路的时候，没来由就崩溃了，为什么它是假的？

倾注我全部心血心力的，到头来却是一场骗局。

T因为做这个，辞掉了自己的铁饭碗。铁路局正式员工，假多事儿离家近待遇好，这样一份工作找不回来了。

小林子一家人，砸进去几十万。

佳佳还负担着父母的赡养跟医药费。

还有X家鸡犬不宁。

我觉得自己就是个罪人。

因为坚持做连锁，把妈妈气得差点中风。

跟几个好朋友闹得几乎绝交。

这就是我得到的四大财负。

08

到第二天下午，团队的人发现我不见了。至于T，还是没几个人知道。

手机再次开机的时候，收到很多短信。

走之前，我退了所有的微信群，也删掉了所有人。

L有些气急败坏，江丹丹他们都认为我是因为L的原因闹失踪的。我看着一条又一条的短信提醒，他们的语气也越来越严肃，短信一条比一条长。

直到王子联系我，Y联系我。

我跟王子相依为命了好久，她是玲玲的推荐人，也是我的直接经理。对于她跟Y我是愧疚的，没能当面和他们讲清楚。

最终约好在春熙路的一糖一会碰面。

我记得那天我很狼狈，见到王子，江丹丹，L三个人。没说两句就吵起来了，到最后L拉着我去了一家茶馆，开始单独聊。

然后接到了妈妈的电话，才知道那天是妈妈和姐姐的生日。

吃饭的时候，小志他们提出让我看L的银行卡流水账。

L沉默了一会儿，给我看了支付宝。

转出转入，每个月余额剩下的大概一万左右，连续几个月都是这样。

原来真的没有保底。

L一直强调说，平台是人打造的，上面是有城市分红的。

没来由忽然想到WQ，想到他们家老总对L的态度。发展好的老总是不是地位也会不一样，因为其他老总会从他这里分钱。

所以，不论对错，上次我必须错。

而L想来对WQ有求必应，燕子则是一脸理所当然。WQ情绪不稳了，让L出面，WQ回家去了，让L过去。

如果L那么喜欢WQ，想要在一起，难道不是很简单么？

如果L不喜欢WQ，为什么对她有求必应？而燕子还能要求他有求必应？

大概也跟这城市分红离不开关系。

09

我坚持和T分开走的，不照镜子我也知道现在的自己跟个鬼差不多。我拿着我所有的东西，坐上了动车。

第一站，去的重庆。

离开之前去重庆，也是纪念。我心里清楚，什么都回不来了。

在一个小宾馆里，我一个人待了两天。

彼时团队那边早已炸开锅，L隐瞒了我走的原因，他说我可以随时回来，就当放假去散心。

大白哥的事儿被爆出来，去山东的人很多，团队开始做了一些处理。

因为我的原因，老总下来开始展出各种证据，开始激励造梦，开始更多的讲宏观调控。

那段时间，很多人都是怨我的，怨我动荡了人心。

后来圣诞节的时候因为L又回了一次成都，也因为这次彻底对那群人死心。

知道是L的利用，却猜不到江丹丹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后来的传言有，我哭着求他们让我回来，他们不同意。

后来的后来，我病了好久，辗转去了深圳重新开始。

在这一年的时光里，断断续续听到很多消息，一天一天清楚的知道连锁就是一种传销。

而我曾经把它称之为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