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刚过,外面还有霏霏的雨,身上寒意尚在,也顾不得天上高频色的罩子带来的阴郁,撑了把伞,急着把惫懒了两天的皮囊拿出去抖抖,好接些地气,振奋些精神。
二十四节气里我能记住的不多,约莫冬至,立春,雨水,惊蛰,大小寒之类,其中犹喜欢谷雨和清明,并无什么殊因,只是儿时觉得名字雅致,便无来由地亲近,且着这几个名字还是亏得童年考题时背过,加上又有个清明节立在万年历里,中国五千年的时光打马而过,多少物事已然消逝抑或换了形式苟延残喘,无可计数,所幸还有几个祖宗留下来的词汇供后人观瞻,使现代人远远回头望上一眼,察觉几分古意,填补几分寂寥,也算是聊胜于无。
前几日里携着隔壁寝室几位如花美眷去了趟兴化,虽终是分不清仲春暮春的俗人,背个包简单上路,没坐火车没吃火锅当然也没有老婆,一边唱着花田里犯的错到天亮就忘掉,一边意淫网上高分辨率的美景,欢欣鼓舞得就差装逼作首踏莎行了,结果转了N趟车,到了景区,那家伙人山人海,红旗招展,原来大妈们都从广场上战略性转移了,我伙呆当场决定返乡,毕竟再好看的油菜花,要是众人都看的景,多少有人不愿将就。
清明前后是适合出去浪的,物理说有四维,长度,温度,数量和时间。清明时段的天地是开阔的,没有夏日常有的天地相接城欲摧的沉重,但也并非秋日里的旷远,天地高度当然到了电离层就打止,人的感觉却是刚刚好;温度自不用说,和烤面包的85度一般,人被一点暖阳笼着,佐着丝丝料峭春寒,整个人不觉得冷,只是慢慢发酵,热了有树荫,觉得有点凉了便走进光里去,也就怪不得郁达夫当年要沉醉在春风里了;数量是指得人少,我们这个球上本来是有风景的,去的人多了,也就逼了狗了。人皆喜欢说爱情,一段好的爱情得在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换成出去浪的话便是在对的时间遇上不坑爹的队友,三月初至四月末这个时间点已足够让人流逝。
在湖南老家,清明与山息息相关,每年这个时候一家人都要去拜祭先人,说是拜祭先人其实也是拜了山里的神,烧香放炮,小辈磕头行礼,颇有鲁迅看社戏时的兴味,但这绝非过年时的热闹,长大了明白那叫肃穆,里面还混着并非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的伤感。作揖的时候还很好奇眼巴前油光鉴人的猪头肉会不会真的给神仙吃掉(后来知道那是一个善意的骗局),我热衷于和兄弟姐妹去踩山上黄牛的脚印,听人说脚印坑里的水清得可以直接喝,回家的时候手上必多了一把青碧青碧的野菜,那时候孩子都觉得世上有神仙是一件美妙的事,清明则是一个趣味盎然的仪式。未知的东西是最吸引人的,何况是在人好奇心爆棚的总角年代。因此在多少年后,听着许嵩的歌,我印象里的清明还总是绿的颜色,萦绕着硝和红泥的味道,其间还混着猪肉和松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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