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李安的名号已经太响了,几乎是上了神坛了。作为一个华人导演,能同时获得中西方的如此高度的认同,是绝无仅有的。他已拿下两座奥斯卡,正向第三座进军。已经63岁的他,在电影上依然保持强烈的欲望和创造力,稳定的产出高品质的电影。
我关注李安导演已经多年。我并不只是欣赏了他的电影作品。更为重要的是,在电影这个被称为肤浅艺术的领域,我感受到了他的深刻。电影的肤浅是有原因的,时长受限,表现形式就是光影和音效。观众去看一场电影,往往向往的是一场绮丽的梦,一场一夜情式的体验。
李安让我重新认识了电影。在过去,电影只是表演,是虚拟的,是假制的,为了换来观众的好心情。我并不以为电影能深刻到,改变一个人,让看之前与看之后是两个人。可李安让我明白了,电影是做假的方式来让观众直面真实。在现实生活中,人往往是带着面具的,把自己伪装得太好,又太克制。在黑暗的电影院,在面对一个故事,观众反而能放下面具和防范。此时,一部好的电影就像一面镜子,能照出自己内心的真实,随着电影人物的悲喜而悲喜,洞见而洞见。
再来看看李安其人,是什么样的经历让他走到今天。李安出生在台湾,父亲是一个德高望重的人,也很严历。李安家是从大陆搬去的,在台湾是外省人。父亲一直希望李安子承父业,做一名教师。而李安想当导演的梦想,在父亲眼中是离经叛道。戏子在父亲眼中是不入流的低俗行当。而李安执意去美国读了导演。我想这就是李安的叛逆吧。台湾是他的故乡,可外省人的身份,以及父亲的严厉,让李安有逃离的渴望。而将来,李安能在国际上吃得开,在中西之间找到平衡点,从小的感受应该是重要的驱动力。
导演是一个太难的职业,世界上这么多人,可出名的导演就那么几个。导演要统领整个剧组,完整一部电影的拍摄,是一个巨大的系统工程。涉及的工作方方面面,不是一个能上来就做,然后不断进步慢慢改进来前行的活。因为电影很烧钱,没有一个投资人,会轻易把钱扔去冒险。
李安也一样没有顺风顺水地走上导演的位置,而是有近十年做一个家庭主夫,主要工作就是收拾家务和做饭。李安是一个注定要做电影导演的人,因此他做其它什么都不灵光。在那个偶尔为电影打杂的时光里,连打杂的事都是笑料百出。李安的心情是沉重的,做不了想做的事,靠老婆养活,被婆家嫌弃。他一度想要放弃,去学个打字来谋生。幸运的是,他万能的妻子阻止了这种自我放弃,继续养活他。我们纵横四海的李大导演,就是这么被老婆养出来的。从父亲三部曲开始,再就是走向国际一发不可收拾。从早期的父亲三部曲,片中就有中西方之间的冲突。李安一方面反叛着传统,一方面却又是生成于传统,这种内在的矛盾促使他不断的探索新的可能性。
李安在生活中是一个温和的人,甚至有点唯唯诺诺,而在拍电影时就变成了一个将军。平时干什么都不灵光,一拍电影就像开窍了一样,能干的很。在生活中追求平稳安定,在电影却追求冒险突破。如此矛盾的人,就是李安。明明只是做戏,他却全心投入,百分之百的感情,百分之百的相信,于是电影才如此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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